"字烙痕。
宮墻陰影里,素白袍角掠過未掃的積雪。
冰層下隱約浮起建文元年的血字軍令,卻比三年前燕王府八百里加急的蹄印還要暗上三分。
雪粒打著旋兒落在朱允炆懷中的鎏金暖爐上,素白袍角掃過神道旁未化的冰碴。
少年親王垂首盯著青銅爐蓋上跳動的火苗,指節因用力而泛青的《削藩策》正巧翻到染血的
"燕
"字條款,頁腳暗褐色的血漬與北斗第七星的光暈重疊成詭異的紫。
車輦碾碎冰面的脆響傳來時,朱允炆突然咳嗽著跪進雪堆。
素色大氅下擺掃開積雪,露出三年前燕王親衛在玄武門留下的半枚箭簇。
他望著朱元璋獨臂掀開車簾時崩落的冰晶,喉間突然涌上建文元年那碗鹿血的腥甜。
"孫兒給皇祖父問安。
"朱允炆叩首時暖爐微傾,炭火映得他眉間那顆朱砂痣恍若滴血。
染血的《削藩策》頁腳掃過冰面,在北斗星光里拖出蜿蜒的蛇形陰影,
"寅時三刻燕王府送來八百里加急,通政使說......說火漆印是狼首吞日的圖騰。
"
冰鑒里浮動的星圖突然凝滯,朱柏繡金蟠龍紋的指尖無意識劃過心口烙痕。
車輦垂落的玄色帷幕被風吹起,年輕帝王瞥見朱允炆袖中露出的半截金絲——那分明是馬皇后當年系在鳴鏑箭尾的穗子。
朱元璋殘缺的左臂突然暴起青筋,老皇帝獨目中的赤金光芒刺破檀香雪幕。
他枯枝般的五指深深摳進暖爐鎏金紋飾,竟將四爪蟒紋捏成扭曲的龍形:
"狼首吞日?
"沙啞的笑聲震得車轅積冰簌簌墜落,
"當年徐達破元大都,傳國玉璽上沾的就是這種火漆!
"
奉先殿檐角冰凌突然齊根斷裂,三百六十道寒光在雪地上拼出殘缺的星圖。
朱允炆懷中的《削藩策》無風自動,染血書頁嘩啦啦翻到遼東輿圖那章。
少年親王蒼白的指尖撫過
"居庸關
"三個篆字,暗紅血漬竟與冰層下浮起的北斗裂紋嚴絲合縫。
"加急文書現在何處?
"朱柏玄色冕服上的金線北斗倏然亮起,年輕帝王的嗓音里混著冰碴相撞的脆響。
他望著朱允炆發間沾的雪粒——那分明是建文元年春獵時,朱標替他拂去的松針凝成的冰晶。
玄武門方向突然傳來玉罄九響,驚起寒鴉掠過神道旁的馬皇后衣冠冢。
朱允炆膝行半步,懷中暖爐的炭火突然映亮他脖頸處暗紅的勒痕:
"通政司值守的劉侍郎說...說塘報匣子里的血腥氣隔著三重漆封都壓不住......
"
老太監手中的鎏金拂塵突然墜地,在冰面砸出北斗七星的裂紋。
侍衛們玄鐵重甲相撞的聲響驚飛了檐角冰錐,卻壓不住風雪中突然響起的、似有若無的狼嚎。
朱柏繡著金龍的箭袖拂過車輦垂簾,年輕帝王望著朱允炆大氅下擺露出的半片銀杏葉——葉脈里滲出的墨跡竟與三年前東宮案頭的《削藩策》初稿如出一轍。
朱元璋殘缺的牙齒突然咬破舌尖,血珠濺在車轅雕著的五爪金龍眼睛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