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家。
作為江南道四大世家的頂尖豪門,泱州四大家族,如今排名依次是江心庾家、湖亭盧家,伯柃袁家、和姑幕許家,本來以盧氏的家底和底蘊,實力可穩居第一,可正是因為前些年盧家娶了一個俏麗放蕩聞名天下的寡婦,名聲這才被江心庾家趕超。
江南文風不僅鼎盛,對于個人與家族聲名名譽更是珍重過生命,在離陽王朝,江南道出身的言官,動不動就要搞出撞柱的死諫,不惜以自身生命為代價,有趣的是這種人在士林中往往能收獲巨大名望,若僥幸不死,就升官發財,而一些江南道的所謂大儒就喜歡盯著家族品階上升下降看,升了欣喜若狂,降了如喪考妣。
湖亭盧家人才輩出,無論朝野都有權勢人物坐鎮,本可笑傲江南,卻因一個寡婦給家族名譽品階蒙上了一層陰影,怎么能不氣惱。
偏生生這個艷名動天下的寡婦是北涼人屠徐驍的愛女,所有怒火盧家不好發泄的太過,人人只能暗惱不已,眼見著那個寡婦興風作浪,勾三搭四。
晚上深夜,盧家大片燈火熄滅。
可盧家正大門的燈籠依舊亮著,散發通紅暖光,門下各有管家與丫鬟數名,簇擁著一位相貌普通神情陰森的老婦,望著門口幾步外艷若桃李,身材豐腴能擠出水的紅衣女子施施然走下馬車,一步腰肢亂顫,墨眉清冷卻含笑,風情動人,饒是管家修煉多年佛門真功也不敢多瞧上幾眼。
徐脂虎嘴邊笑意越發肆意,渾身魅力如同含苞迸放。
這里幾乎所有的男人都不敢正眼看她,要看她也是畏畏縮縮,眼神飄忽,故作一副自矜傲然樣子,真是可憐,空有襠下那幾兩肉,卻沒有一個有膽的,遠不如他那個喜歡吃女子嘴上胭脂的弟弟,那個神神叨叨的牛鼻子道士,對了,今日還多了一個故弄玄虛的白衣書生。
“哼,放肆!”
門口的老婦面色鐵青,用手指著對面的女子,尖叫道,“你已經兩個月深夜晚歸入我盧家,江南道遍傳我盧家多了一個香爐,放蕩濫情,簡直人盡可夫,我問你——這幾天你都去做什么了?”
香爐多孔,以此形容女子,是極為惡毒評價。
徐脂虎一丁點也沒被這個“香爐”評價影響似的,銀鈴般笑道,“大抵不過是喝酒,拜佛,踏青郊游,做些閑散貴婦做的事而已。”
“好一個閑散事情!”
“啪!”
老婦身體氣的發抖,應聲落下,面前徐脂虎猶如羊脂美玉般的臉上瞬間出現一個鮮明紅印子。
“賤貨,當初你被我兒接入盧家的門,不是讓你將盧氏的數十代辛苦積攢下的口碑糟蹋殆盡,更不是讓你這個寡婦給他在九泉下戴綠帽子。”
徐脂虎行了一個萬福禮,欠身笑道,“兒媳婦知道了。”
“你知道,呵呵,你想氣死我不成。”老婦陰陽怪氣道,“我是治不了你,但宮里有貴人出了一本《女戒》書,而今推行天下,你給我老實待在盧家三個月,不背念抄寫千遍不得離開府門半步!”
“兒媳默念抄寫千遍沒有問題,但待在盧家兒媳做不到。”
徐脂虎想到自北涼得到的消息,弟弟徐鳳年吃盡了苦頭游歷歸來,她很想要去看看他的,有沒有吃苦,有沒有什么變化,順便路過武當山,哪怕不見到那個道士也是極好的。
“做不到也要做!”
老婦拉著一張長臉,麻木冰冷,甩下一句話就拂袖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