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緊緊地握著刀柄,他看到了。
隔著車窗,數不清的金色眼睛流淌著火焰,在依舊綿延的雨幕中默默地凝視他,那是數不勝數的死侍,他們無聲無息地佇立列車的兩側,像是巍然不動的高墻,這些由腐朽肉身、金屬甲胄和黑氅組成的高墻仿佛無窮無盡。路明非無法看見遠處,只看近處也知道這個數量的死侍憑借這個狀態的自己根本不可能是對手。
這家伙心思轉動,左右手各自從背包的側面開口探了進去。
路社長也是雞賊的人,怎么可能這么老老實實束手就擒,兩顆臟彈像是兩個小南瓜一樣被他握在手里,手心微微滲出冷汗。
路明非緩緩來到門口,這樣直接的、真正意義上的通道不會被尼伯龍根與現實世界之間的屏障影響,所以呈現在路明非面前的就一定是真實的。
他怔住了。
是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就在正前方的天上,漩渦是成千上萬的渡鴉悄無聲息地盤旋,荒古的氣息就此撲面而來。
列車停在了一片荒原的正中央,一群死侍將他包圍了,他們的數量數十上百,但并非固定,因為坑洼的積水里正有漆黑如墨的身影緩緩佇立起來。他們好像就是以這種方式匯聚起來的。
而在更遠的地方,路明非看到了那個他朝思暮想的東西。
那東西是……
奧丁。
所有的死侍在路明非的面前都散開,他們的面目如此猙獰,但動作整齊得像是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在高墻中為那個被指定覲見神明的人讓出了一條道路。
道路的盡頭果然如路明非所料,是來索命的奧丁。
那位罕有失手的古神高坐在怪獸般的駿馬背上,手持彎曲的長矛,這武器被緩緩地揮動,在他的身邊畫出巨大的圓的軌跡,那真是無比的威嚴,因為無窮盡的雷光就在長矛劃過的軌跡劈啪作響纏繞夭絞,像是躍起的群蛇。
奧丁的甲胄還是斑駁,古老的歲月在那上面留下鐵銹般的物質,風氅殘破得像是從墓穴中挖出,臉上仍舊戴著枯木般的面具,面具的眼孔和嘴孔中都噴出熔巖色的光。
還在落下的雨幕再無法觸碰奧丁,他的血液真正在燃燒,如此熾熱的氣息迅速蒸發了所有的雨水,海潮般的霧氣彌漫上來并連著那匹八足的駿馬一起遮蔽了,名為斯萊普尼爾的怪物重重地打了一個響鼻,前蹄踏地,金色的眼睛在霧氣中緩緩睜開。
大群的死侍們從奧丁身邊的積水里緩緩地站了起來,漆黑的風氅、銹跡斑斑的武器,握著武器的手干枯蒼白,數量多如恒沙,頃刻間神的身邊就匯聚起千軍萬馬。
自左而右,古老的心臟轟然躍響,像是轟鳴的戰鼓,生命緩緩回到這些低垂著頭的干尸體內,隨著那沉寂多年的心臟重新跳動,每一個死侍都悄無聲息地抬頭,他們渾身的骨骼發出爆鳴,隱在陰影中的瞳孔一對接一對亮起金色的光,像是無數盞亮起在荒野的燈。
每一雙眼睛都看向路明非,男人身后的燈光昏暗明滅,可那雙眸子簡直比太陽還刺眼。
“我這可是直接從三度暴血開始,師姐,你們得快點了……”路明非低聲喃喃,他驟然提槍,沙漠之鷹發出震耳欲聾的爆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