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看過很多有關時間線或者平行世界的理論與書籍,有些書上說你所經歷的一切都可能和另一個世界不同,就連你自己也已經不同。
想來從命運的彼端回到今時,這種事情即便是小魔鬼也會感到不可思議。或許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某些東西能夠改變因果,可即便因果被改變,也不該是表現為在某幾個人主觀觀測中的時間回溯。
好像唯有平行世界理論能夠解釋的通當前的現狀,路明非是從另一個世界來到了現在這個世界。可他又好像并不是他自己認識的那個路明非了。
無數個世界中有無數個路明非,有的路明非還是過去的衰仔,愛而不得;有的路明非和師姐走到了最后;還有的路明非說不定會和零和蘇曉檣甚至和陳雯雯、柳淼淼之類的女孩走到一起。
說不定某個世界中的路明非也沒有在那個雨夜把自己藏在高天原的酒窖里,那樣的路明非真的很棒,真的很勇敢,他豁出命去和赫爾佐格廝殺,從命運的洪流里帶著自己的女孩逆流而上,后來也真的去了韓國在很大很大的海棠花樹下一起吃草莓味和香草味的冰激凌。
一萬個世界就有一萬個路明非,可在路明非看來哪一個自己都該是始終保留著某些特質的。
那個特質是“如果他有機會跟許多女孩子發展,能不能保有那種認真地、小心翼翼地喜歡一個人的能力,會不會還為別人的痛苦感到難過,會不會為一個他真正在乎的人賭上命去”。
今天的路明非很害怕,他覺得自己真的變成了那種連自己都會討厭的人。
他始終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尼伯龍根計劃強大了他的身體卻沒能讓他的靈魂也跟著一起強大起來。
如果當初在自由一日上他果斷地推開了夏彌,或許一切都會不同,命運會回到應有的軌跡。如果在三峽夔門的摩尼亞赫號上,他堅定地回絕了師姐的愛,或者許以師姐的性格為不會時至今日仍那么默默地陪伴在他的身邊。那樣就好了,那樣就只剩下繪梨衣了。
如今那個怯懦的靈魂終究是讓他付出了代價,這代價是讓他失去了自己。
這輛委實算不得豪車的豐田好像開得太快了,窗外的滿眼燈火都成了倒映在眼眸中的剪影,路明非深深地出了口氣。他確實想和夏彌說說話,但他不知道從哪里開始,也不知道該說到何處。
“師兄你喜歡我,還說要和我在一起。”夏彌忽然說,開門見山,路明非握住方向盤的手抖了抖。
這句話給他帶來的沖擊太大了,不遜色于當初倚天屠龍記中周芷若對張無忌說“咱們從前曾有婚姻之約,我丈夫此刻卻是命在垂危,加之今日我沒傷你性命,旁人定然說我對你舊情猶存。若再邀你相助,天下英雄人人要罵我不知廉恥、水性楊花。”張無忌急道“咱們只須問心無愧,旁人言語,理他作甚?”而周芷若卻說出“倘若我問心有愧呢?”時,張無忌所遭受的沖擊。
周芷若那一句我問心有愧讓張無忌接不上口,當時路明非看到這里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問心有愧的到底該是誰。
如今師妹的身體微微前傾,馨香撩撥心弦,說出的卻不是少女矜持時的疑惑與欲拒還迎,而是表示“其實我們都知道答案”的陳述。
她說師兄你喜歡我,那就是板上釘釘再無法收回的承諾。
路明非靜靜地開車,空調運轉的聲音和車底軸承轉動的聲音匯聚,嗡嗡作響,倒讓這車里的空間顯得有點燥熱又有點逼仄。
諾諾自顧自地給自己重新倒了一杯可樂,氣泡從冰塊地表面浮出來然后在可樂里緩緩上升直到杯面砰一聲炸裂地輕響在路明非的耳朵里卻簡直像是暴雷在轟鳴。
“嗯。”路明非輕輕地回了一聲。
“那我們現在是情侶了。”
“嗯。”路明非點點頭,沒有看后視鏡里女孩的表情,他很害怕自己無意中看到諾諾沮喪的眼神,大家早都把話說開了,可路明非從來都是一個見不得別人沮喪的人。
“那師兄你是不是現在還是想著那個日本黑道的上杉小姐,那個上杉繪梨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