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淅瀝瀝的雨聲中沒有人回應他,那些綿綿的雨絲在山風的撫慰下斜斜地落下,拍打著雛菊的花瓣,像是在雨中搖曳的精靈。
路明非發出沉沉的嘆息,他猛地吸了一口香煙,隨后把煙吐出來,將那支才燃燒了一半的柔和七星丟在雨里。
他壓低了腳步的聲音緩緩靠近繪梨衣的房間,這里是房間的后面,沒辦法敲門,路明非猶豫了一下,輕輕敲了敲窗戶。
繪梨衣的睡眠其實一直很淺,櫻說只要外面有一點風吹草動,她就會從夢中驚醒。不過其實路明非并沒有這種感覺,他和繪梨衣睡在同一個房間的時候總覺得少女好像睡得很沉,有時候他們會睡到半上午,外面的老街人流熙熙攘攘,也沒見把繪梨衣吵醒。
幾秒鐘后窗戶被從里面推開,繪梨衣穿著白色的棉質睡衣,懷里抱著上次和路明非出門的時候買的輕松熊玩偶,還有些睡眼惺忪,長長的睫毛垂下來,在深紅色的眸子里留下淡淡的一排陰影,臉頰白皙,但左臉還稍有些發紅,顯然剛才的睡姿是側躺。
她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看清楚站在窗外的人,眼睛一下子明亮起來。
“喝過熱牛奶了嗎?”路明非揉揉繪梨衣的頭發,笑吟吟地問。
繪梨衣在身后的小幾上找到自己的小本子,蹲著刷刷寫下“喝過了,櫻小姐幫我端來的”。
路明非笑笑:“我們正在烤雞翅膀,柜子里還有清酒,伱想吃宵夜嗎?”
“嗯嗯!”繪梨衣使勁點頭。路明非笑笑:“那就換衣服,我的兩個師兄也在,可別穿睡衣過去。”
繪梨衣吐吐舌頭,猶豫了一下,也伸手揉了揉路明非濕漉漉的頭發,隨后小跑著藏到屏風后面換衣服去了。
路明非摸摸自己的腦袋,笑了笑。趁著繪梨衣去換衣服,他向和室里看去,那果然是女孩的房間,裝潢很簡單,并不奢華,但是很干凈,家具是上了年份的櫻桃木造,也就一套桌椅和一張床榻、一個衣架,還有便是梳妝臺和屏風,房間中間大概是放一些小東西的案臺,上面端坐著尤達大師和奧特曼的玩偶,玩偶簇擁著罩水紅色紗罩的燭臺。立式的衣架就在床邊,那套白天時的巫女服已經被神官抱去清洗了,這時候那里掛著一套新的,依舊是紅白相間,白色的長衣,緋色的袴。
路明非只要閉上眼睛就能想象繪梨衣把它穿在身上的模樣,這么想的時候他忍不住笑起來。
這時候屏風后面探出來一個小腦袋,繪梨衣一臉警惕地舉起小本子,那上面寫著“明非你不許偷看”。
路明非啞然,他連忙擺手:“我沒有偷看,你快換衣服吧。”
繪梨衣確實是在成長的,只是成長的速度稍顯慢了些,但至少現在她已經開始意識到男人和女人之間的差別了。櫻說愛情這種東西果然是世界上最神奇的感情,能改變很多看似永遠都無法改變的東西。
一只纖細修長的手臂從屏風后面伸出來,飛快地把那套巫女服摘了回去。路明非轉過身仰望天空,那個方向有幾千幾萬滴雨落下,不知道為什么他回想起很多年前在那家情人旅館中他和繪梨衣一起度過的第一個夜晚,那天他還很惶恐,覺得自己陪著的并不是漂亮的小姑娘而是一頭霸王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