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感到憤怒并不僅僅是因為背叛與欺騙,還有風間琉璃的罪惡。
“人總會有影子的,加圖索君,蛇歧八家的影子就是猛鬼眾,我當然就是哥哥的影子啊。”源稚女微笑著說,爐灶中的火暖洋洋的,他很熟稔地從廚房的壁櫥中找到大概是值夜神官們準備的速溶咖啡,看上去完全就是在自己家中,隨后用瓷杯沖好,一邊喝咖啡一邊看向愷撒。
“那些死侍,是伱制造的。”楚子航一如既往惜字如金,他看似是跪坐在榻榻米上,兩只眼睛都隱在黑暗中,但瞳孔中煌煌的金色散在空氣里,卻怎么也無法隱藏起來。
繪梨衣很乖巧地坐在路明非的身邊,小口小口地吃剛才烤好的碎牛肉,白皙的臉頰上因為喝了清酒而有些緋紅,這時候她抬起頭來看向路明非,然后又很快把頭埋下去。
“很高興看到加圖索君和楚君還活著。”源稚女笑著說,愷撒和楚子航對視一眼,各自握緊了武器。
“你是猛鬼眾的成員,這么說來蛇歧八家內三家也并不是沒有鬼的誕生。”愷撒握住狄克推多的刀柄,他的戒備與敵意毫不掩飾。
作為制定計劃并邀請他們前往學院駐點的人,身為龍王的風間琉璃無疑是猛鬼眾當中最有資格掌控蛇形死侍這種危險武器的人,那么就是眼前這個看似人畜無害的少年害死了那么多無辜的人并制造出了絕對不會被學院原諒的蛇形死侍。
少年沒有坐下,山風拂來白色狩衣的衣擺被撩撥,源稚女的長發剛才被細雨打濕,這時候在火光中黑得發亮。包括繪梨衣在內在場所有人都認真地打量著光火中那個微笑的男孩,愷撒與楚子航的目光甚至稱得上極具侵略性。愷撒原以為源稚女是個妖美近乎于女人的少年,可此時見到他的真容卻又不免震驚于源稚女的干凈和溫婉。
“真正擁有惡鬼的是我的老師王將。”他低垂著眼簾,聲音溫和如潺潺溪流。
那個男人的背影在記憶中其實已經很模糊,路明非從開始就知道源稚女在把自己送上絕路,一邊走一邊嘶吼一邊痛哭,惡鬼撕扯著牢籠而山間的少年蜷縮在角落苦苦掙扎。路明非那時候想這真是悲哀也真是痛苦,他分明只是個孩子卻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與惡鬼共舞。現在這個孩子就要死了,因為源稚女相信他路明非能夠殺死王將。
“你們根本不知道王將是什么樣的東西,他是比神還要危險的惡鬼,我要殺死這樣的東西就得不擇手段。”源稚女說,“僅僅是你們受到襲擊還不夠,卡塞爾學院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全面插手日本的事務,我們得把水攪得更渾濁,讓學院知道這里究竟藏這些什么,他們才會派遣真正的軍隊。”他顯然相信學院的力量能夠摧毀猛鬼眾也能摧毀蛇岐八家,在對自身實力的認知上源稚女甚至還要比源稚生和蛇岐八家的家主們更加清晰。
數十上百只由廂式貨車運送到東京的蛇形死侍當然非常難對付,可即便沒有路明非他們也自信能夠殺出重圍。
這樣一來少年立刻從艷絕天下的巫女變成了神社中虔誠的神官。
當然昂熱校長的下午茶對學生而言確實彌足珍貴,但如果是那位副校長守夜人的話又顯得挺廉價的,芬格爾就是弗拉梅爾導師辦公室的常客,這倆簡直稱得上狼狽為奸,時常借著喝下午茶的名義密謀推翻昂熱校長的殘暴統治,并私下向諸多學生干部承諾如果能架空昂熱,那守夜人就每學期組織兩次比基尼選美大賽。
“初次見面,我是風間琉璃,請多關照。”雨幕中絕美的少年歪著腦袋看向路明非,眉眼帶笑。
3e考試中所使用的言靈是黑王的專屬言靈皇帝,但遠古時期白王背叛至尊之前曾向自己的后裔使用名為神諭的言靈,所以白王血裔不會受到言靈皇帝的召喚。
可一切都抵不過那最后一眼的俯瞰,那個叫源稚女的少年沉默地站在淹沒過他膝蓋的積水中,他看著奔騰在高天原中的積水把被殺死的死侍帶走。路明非仍舊記得當時那些占據了他全身的怯懦和無能,這種想要拼命卻連握刀的力量都沒有的無助感時至今日仍舊在夢中折磨著他,很多人的幽靈時常在他的記憶深處呼喚,可他無能為力。
是啊,在日本這宏大的舞臺上,有多少悲劇早已經被名為赫爾佐格的魔鬼所書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