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漢高頭都沒抬。這座莊園的安保措施嚴密得甚至堪比卡塞爾學院,超過二十個能夠在瞬間制服同等數量特種部隊的優秀混血種監視這周圍的一舉一動,侍女和管家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按理來說就算是三角洲特種部隊想來到這里也是癡人說夢,可他對來者絲毫不感到意外。
“卡爾.馮.甘貝特,很久以前我們都叫他甘貝特侯爵,在那個風雨飄搖的時代他曾與我們并肩作戰。”昂熱推開那扇橡木的大門,明亮甚至稱得上銳利的燈光映著他,把筆直的影子拉得極長,甚至完全遮住了圣母像。
他在漢高的身邊坐下,同樣做出禱告的姿勢。
“我把車停在門口了,叫你的人幫忙挪一下。”昂熱的語氣很有些隨意,漢高額頭青筋跳了跳,卻還是通過手機安排了下去。
希爾伯特.讓.昂熱,混血種世界中當之無愧的最強者,密黨百年的獨裁者,龍族文明的扼殺者。
他有許多名頭,但在漢高這里他就只是昂熱。
在很多人眼中分別身為密黨領袖和北美混血種領袖的兩人應該水火不容,歷史上這兩個代表著混血種世界最龐大機構的群體不止一次走在戰爭的邊緣,每一次昂熱和漢高都在議事廳中吵得不可開交甚至拳腳相向,但最終他們都選擇和平而非戰爭。
卡塞爾學院的校長今天穿了黑色的西裝和風衣,叼著雪茄胸口插著一支暗紅色的玫瑰,比起漢高的風燭殘年倒更像是風韻猶存的英倫老紳士。
“你現在的模樣終于有些像是我那些老朋友了。”昂熱禱告完后做出輕松的姿態,緩緩吐出一口青煙。
漢高的眸子里也浮現出些微回憶的色彩。甘貝特侯爵的名字和初代獅心會的所有人一樣光耀了整個屠龍史,那個甚至比昂熱、比漢高還要更加古老的老人并不是戰斗編制,卻英勇地死在了朝著龍類的沖鋒中。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夏之哀悼事件中疑似初代種復蘇,來自東方的死侍同初代獅心會爆發慘烈的戰爭,當時最強大的屠龍者梅涅克.卡塞爾與初代種同歸于盡。
甘貝特侯爵也殉難于那一場悲劇。
“你還是保留了悼念那些逝者的習慣。”昂熱說,他的目光掃過一方方棺槨,茶色鏡片下的眼角處流淌出一絲悲哀的神情。
漢高此時看起來居然并不比昂熱矮太多,他的徒子徒孫們看到這一幕一定會被驚掉下巴,芝加哥有很多人盼著漢高老死,他的身體也確實在日間衰弱、越發佝僂,在外人看來這個老爺子并不是像昂熱那樣能夠執掌權力直到死去那天的君主,他很快就要離開權力的核心了。
但現在才是漢高真正的模樣,他的血統并不遜色于昂熱,在昂熱活躍的年代他也同樣活躍。區別在于昂熱痛恨龍族像是要用心中的火把這個有龍的世界都焚燒干凈。而漢高不介意和龍做生意,那些能克制自己嗜血欲望的四代種、五代種有許多是這個老商人的朋友。
“我怎么能忘記呢,有些人用要連著自己都燒死的火來悼念故人,譬如你昂熱。而有些人卻更實在,我為他們樹立墓碑、日夜禱告,祈禱我們的故人能上天堂而非下地獄。”漢高的聲音蒼老、平靜,卻冷得嚇人。
他凝視距離圣母像最近的棺槨,那石棺如此粗陋,棺蓋上卻精雕細琢著某個女人的背影,雕刻師的技藝顯然出神入化,居然刻出了女人纖長曼妙身姿的同時還為她加上了薄薄的紗裙,周圍則是升騰的火焰,每一朵盛開的火花都是惡鬼哀嚎的面容。
漢高在芝加哥打下了偌大的基業,卻一生沒有婚娶,也沒有留下子嗣。
他的身體很健康,否則也活不到一百三十歲,生殖功能也很強大,但就是從未想過要開枝散葉。
“迪里雅斯特號將在一周后抵達東京灣。”昂熱突然說,他移開了自己的視線。昂熱知道那棺材里裝著誰,他這個人一生都沒有多少同伴,漢高絕對算是半個,他們之間少有不能言語的秘密。
“我知道。”漢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