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彌從面前浮著的小木船上拿了冰可樂遞給繪梨衣,順手幫她拉開了拉環,“繪梨衣你可不能什么事情都相信路明非,他可是個花心大蘿卜,嘴里跟你說著甜言蜜語沒準兒心里邊想著誰呢。”小師妹哼哼著說。
繪梨衣眨眨眼,喝了一大口可樂打了個嗝。諾諾則在在心里想夏彌說的話,那確實像是路明非的作風,但他不會說甜言蜜語,只是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心里大概也真的裝著另一個不相關的人。
“不過不用擔心,雖然你看上去就傻乎乎的,但我和師姐可以罩著你!”夏彌很自信地拍拍胸脯,然后摸摸繪梨衣的頭頂,愣了一下又頗有些酸溜溜地看了眼上杉家主的胸前,心想芬里厄的弱點是腦殘莫非本小姐的弱點就是飛機場?可這算哪門子的弱點嘛,莫非和人打起來的時候當場表演一套胸口碎大石把人家笑死?
繪梨衣沒注意到她細微的表情變化,眼看夏彌姐姐這么仗義眼睛里簡直要閃爍小星星了,乖巧地用被水汽蒸得紅撲撲的小臉去蹭夏彌很有些伶仃的肩膀。
諾諾透過蕩漾著漣漪的碧綠色溫泉水去看繪梨衣的倒影,她有那么瞬間的恍惚,又覺得自己是在照一面鏡子,側寫的能力幾乎要無聲無息間被動使用,可她立刻壓下了這種沖動。
深度側寫是很危險的行為,要做這種事情至少要找一個安靜的環境點燃安息香,還得有人在旁邊看著。
“繪梨衣你和路明非怎么認識的?”諾諾突然問,繪梨衣轉過頭來歪歪腦袋,諾諾也歪歪腦袋,各自有一縷紅色的發絲從鬢角垂落。
夏彌噴出一口清酒:“喂喂喂你們能不能不要做出這種一模一樣的動作和神態,我都分不清誰是誰了好不好。”她居然心中一動,表情怪異地看看繪梨衣又看看諾諾,某個搞怪的念頭在心中浮現,想著那個念頭夏彌的眼睛就亮晶晶的。
“海里,明非抱了我。”繪梨衣在紙上寫,她離著諾諾近了些,像是好奇的貓一樣上上下下地端詳起這個和自己很有些相似的女孩。
諾諾眼觀鼻鼻觀心,看著繪梨衣那雙和自己相同的紅色眼睛沒由來有些悲哀,她緩慢地呼吸,感受著面前那個人的一點一滴,似乎將要沉浸到某種情緒里去,時間像是倒流了。
諾諾花過很多時間去了解繪梨衣的過去,孤獨的、悲傷的、柔弱的,那么善良卻那么恐懼,好像整個世界能陪伴她的都只有那些毛茸茸的玩偶。有時候她會想如果自己是上杉繪梨衣的話會怎么樣,她大概會想方設法殺死自己吧,陳墨瞳生來就是自由的知更鳥,怎么會被命運束縛。可殺死自己是懦夫的行為,諾諾不想成為那種連路明非都要瞧不起的人。
隔著薄薄的霧,繪梨衣的曈昽里流淌著懵懂的情緒,許久的沉默之后諾諾終于沒有能堅持下去,伸手摸摸那個女孩的臉,她想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會因為你無心的舉動就覺得被拽上了戰馬帶著離開了那片貧瘠的荒原。
她曾為路明非推開一扇門,所以他一度非她不可。路明非也曾在繪梨衣最孤獨的時候用力地去擁抱了她,哪怕那個擁抱從頭到尾都只是一個錯誤這個女孩也還是如此堅定地愛上了當初的衰仔。
“師姐是怎么認識明非的?”繪梨衣眨眨眼睛,用臉去蹭蹭諾諾的掌心,她的肌膚是溫柔的、柔嫩的,諾諾覺得自己在摸一朵云。
諾諾眨眨眼,她在溫熱的溫泉中輕輕抱了抱繪梨衣,紅色的、被打濕的發絲互相纏繞,像是跨越兩片海域隨洋流初識的海草,“我也在海里抱過他。”諾諾說,她幾乎貼著繪梨衣的耳朵說話,聲音極輕極柔,像是睡夢中的人忽然睜眼,又像是在述說一個連諸天神魔都不知道的秘密,她只對她說這個秘密。
諾諾聽說過上杉家主是怎么樣的怪物,她的言靈強大到甚至能夠在一夜之間摧毀整個東京,這樣的生物理應鱗骨錚錚、身體堅硬得像是生鐵澆筑,可此刻抱在懷中居然如此溫暖,也如此柔軟,諾諾輕笑,她想某幾個孤獨的夜晚路明非就是這樣抱著上杉家主入睡吧?
他們之間應該是沒有邪念的擁抱,是兩個孤獨的靈魂在互相自對方的身上取暖。
“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掛在石階上套著防水塑料袋里的手機亮了,夏彌摸索著繪梨衣和諾諾的大長腿涉水走過去,那是她的短信鈴聲,不知道為什么夏彌覺得這個鈴聲很有些羞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