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去傾聽這個世界之外的聲音,路明非仍在平靜地述說那天發生了什么,他說得那么平靜,像是在講一個話本,可他那么恨,恨得咬牙切齒連平靜的語調都像是在口中咀嚼鋼鐵!
然后故事里的路明非開始歇斯底里地嚎哭,他將有些片段記得那么深刻,那些被標記著屬于sakura和繪梨衣兩個人的玩偶,那些連諾諾也感同身受覺得熟悉的衣裙,一件件翻出來的時候那些疲憊那些痛苦那些仇恨就像是潮水那樣把諾諾都淹沒了。
那絕對是密黨組建以來經歷過經歷過最危險最殘酷的戰役,白王的強大讓人望而生畏。
有個人用那些酒麻痹自己最終犯下了鑄鐵成山不能悔改的錯誤。
諾諾努力讓自己不去想路明非,她開始靜靜地傾聽,從這一路的坎坷憤怒,到一切如傾天之水再無更改的余地。
周圍的一切,路邊的樹影子、女孩的幻覺,還有偶爾可以看見的被超越的車輛,那些都是模糊的,那是因為路明非并未在故事里提到這些東西,諾諾的想象總歸無法完全臨摹當時的場景。
諾諾擦擦眼角,真奇怪,分明一切都和她沒關系,可悲傷還是氤氳地彌漫開填滿了這個深井的每個角落。
直到她抱起那具干枯的、蒼白色的尸體,她緩緩地抬起頭,漫天大雨,好像全世界的水都在匯入這口巨大的儲水井。她似乎見到了那個瘋狂的、卑鄙的男人用猖狂的大笑來宣告這個世界他終于走到了權力的最高處,現在這世上再沒有人能在他的面前站著說話。
她很清楚地記得這個故事,像是銘記曾發生在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那樣。
終于在這個雨落狂流的夜里,路明非被推到了世界的最頂端,他不再是遠遠眺望那些傳奇的小孩了,今夜之后他就是傳奇。
“這就是所謂東京狙擊白王的戰役嗎……”諾諾輕聲嘆息,知道自己正在接觸路明非心中最深處最不愿意揭開的傷疤。
諾諾仰起頭,多摩川的天空映在她的瞳孔里,這么看去,好像所有的雨點都是從天心的一點灑落,都會落入她的眼中。
她想原來這就是那小子埋在心里的感受,原來他一直那么累。
她努力地感受赫爾佐格在這場戲里的角色,只覺得他卑鄙而懦弱,自卑而狂妄,像是個自我矛盾的小丑。
這之后有一場從天而降的風,那風像是某個人張開雙臂擁抱了她。
諾諾低頭去看自己的手掌,路明非把那種感受描繪得太真實了,以至于連她都能感覺到……
仿佛神浮在空中觀察世界,世界變得格外清晰,她在一瞬間產生了脫胎換骨般的變化,血液在血管里奔流如寒冰解凍后的大河,每個細胞都春芽般放肆地、用盡全力地呼吸,無窮無盡的力量沿著肌肉和經脈無聲地傳遞。
暴血嗎?
不,不是,那就是他的王座,王座上冰冷的麻木的路明非像是高舉冠冕的君王俯瞰一切,他把力量賜予這個衰到爆的路明非,像是隔著命運揮舞他的利劍要把所有忤逆他的人都殺死!
第一個就是赫爾佐格!
諾諾忍不住想咆哮,她的指尖、鼻尖、身體任何一個部位都生長出細長的白絲,把周圍的一切都包裹起來,那些死去的人骨骼發出雷鳴般的轟響,然后張開猙獰巨大的翼靜靜地懸浮在空中,像是要為某個王護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