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不可思議,即使將暴血技術推進到史無前例的四度,即使在小魔鬼的加成下將自己變成堪比龍王的東西,路明非也始終沒有要墮落的跡象,可那件事情之后他的血統開始變得不穩定了。
用小魔鬼的解釋,權與力在他的身體里開始失衡了,路明非的身上正在發生某種可怖的事情,他的畸變甚至已經達到了某些人所不能容忍的程度。
有時候路明非會變得不太像是自己,也不像路鳴澤,倒更像是另一個掌握赫赫威嚴的東西,無窮無盡的罪名被公義烙印在他的心臟上,罪惡的種子在緩緩發芽。他能感覺到那時候的自己仍舊是自己,但他變得……很奇怪,像是瘋狂地想要毀滅某種東西。
除非他去行某個惡。
就像經年之前青銅與火之王的雙生子所鑄造的那套神話武器,傲慢、嫉妒、憤怒、懶惰、貪婪、色欲和暴食,那些罪孽像是成了他賴以生存的東西,一旦進入失控的狀態路明非就一定要去做些能讓他舒緩下來的事情,否則結果就是……
死亡。
并非他的死亡,而是其他人的死亡。
路明非仍記得在陽澄湖上搖曳的滿池荷花中,色彩斑斕的畫舫載著他和繪梨衣飄蕩在淺灘的一旁,他在甲板上痛苦地哀嚎,所有行惡的念頭都被死死壓下。可當他閉眼再睜眼,瞳孔里是直刺云霄的赤金色光柱,那光柱真像是蠻荒的魔神在蘇醒,古奧的語言回蕩在整個昆山的上空,那是路明非在說逃,快逃。
可這些詞匯從他的口中發出便成了古老的龍文,死亡的命令被從他的口中發出,淺灘上的人全部死去,化作柳絮般的飛灰。
離開東京之后路明非只有過兩次失控,第一次他害死了上百個無辜的普通人,還害死了幫助自己的混血種小夫妻。
第二次就在三天前,路明非不愿意在繪梨衣面前展現自己可怖的一面,所以在把她支開之后用填充著賢者之石子彈的沙漠之鷹抵住自己的咽喉。
他當然是不怕死的人,路明非從不畏懼死亡,他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他可以死在某個巨大的陰謀中,也可以死在某位龍王的牙齒下,被賢者之石子彈貫穿顱骨也不是什么說不出口的死法。
可是零飛起一腳把那把槍踢飛了,皇女殿下不知道哪里來的力量從門口飛躍進來,把力氣大得像是起重機的路明非按在伊麗莎白二世曾躺過的床榻上猛灌加了冰塊的伏特加。
路明非從沒見過那么憤怒的零,那張冰山般的素白的小臉都因為慍怒而被渲染上嬌俏的嫣紅,眼角沉著薄薄的水霧。她跨坐在路明非的身上,一邊往這家伙的嘴里灌伏特加一邊使勁用拳頭去捶打路明非的肩膀。
她說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你答應過我永不背棄的,你說過我只要我還說著說有利用價值你就永遠不會放棄我的,路明非你是個混蛋,路明非你就是個傻逼……說著說著零就哭起來。
路明非有點莫名其妙,可他覺得心里忽然有些刺痛,那些雪原上的記憶、那些被烈火焚燒的記憶一點點刺進他的腦子里。
他想安慰一下面前這個一邊哭一邊罵的女孩,但罪孽的狂潮正不斷沖擊理智的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