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警察被逗樂了,隔著后視鏡去看后座那個看上去心事重重的中國年輕人。
“那你就去列寧的雕像下面躺著,我看誰敢找你麻煩。”他說。
路明非聳了聳肩,“這個天氣我躺下用不了一個小時就會凍死,那樣他們就不用追殺我了,只要拿著我已經死掉了的證據回去領賞就行。”
“就前面吧,謝謝。”零忽然沖著前面的一片白樺林揚了揚尖尖小小的下巴,用大衣和水貂皮帽子把自己好好武裝起來。
路明非看過去,那些白樺都被剝了皮,林子前面是一間小小的雙層獨棟住宅,小樓的大門是紅色的,每一扇窗玻璃都向外透著朦朧溫暖的橙光。
老警察在路邊停了車,朝路明非和零脫帽致意,隨后零從錢包里摸出來一張大額鈔票塞進警察的帽子里,路明非就搶先一步下車,在零探出踩著高跟靴子的緊繃小腿踩在雪地上之前撐開了巨大的黑傘。
“我有個朋友,他是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崩潰前的國防副部長。這棟樓是我們為他置辦的產業,不過他從沒來住過……只有兩個人有這里的鑰匙,平時沒人住,但有專門的團隊進行管理、打掃和維持水電系統。”零說,同時從錢包里摸出來一串鑰匙在路明非面前晃了晃,推開門走了進去。
路明非遲疑了一下,咬咬牙也跟了進去。
他們一起在散步的時候搭一輛警車漫無目的在莫斯科游蕩,走著走著零說前面有個屋子是我的產業,咱們去歇歇腳。
現在的情況在路社長看來就像是小龍女邀請尹志平去酒館里共度美好春宵,小尹同學心如鹿跳浮想聯翩,推門進去狂吃一聲玄鐵重劍從門后面砸下來,神雕大俠楊過咬牙切齒當場剁了這卑鄙小人的狗頭。
可誰叫他路明非不占理,這會兒皇女殿下要殺要剮也只有悉聽尊便。
小樓里面果然如零所說空無一人,窗外飄著大雪,壁爐的火光映在玻璃上居然莫名其妙讓路明非想起圣誕節。
櫥柜里的老唱機里正播放柴可夫斯基的交響曲,零在壁爐前面的沙發里坐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讓路明非也坐過去。
爐子里居然真的燒著火炭,火焰里面用鐵架子支起來一口鐵鍋,鍋里散發出誘人的肉香,正咕嚕咕嚕冒著泡。
這么說來就在不久前這里還有一群人忙活個不停,他們點燃每一個壁爐、把每一盞燈都打開,將看上去很有些低調的松木長桌挪到沙發一邊,上面的矮木桶里冰著鱘魚伏特加,還在壁爐里用鐵鍋為將要到來的主人們準備好了能暖和身子的肉湯。
“你要吃罐燜牛肉嗎?”零把一口紙箱子從沙發底下拉出來,里面擠著生產日期就在不久前的牛肉罐頭。
“不了不了。”路明非點頭哈腰,不知道為什么和零在一起他就覺得縮頭縮腦矮了一頭,零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路明非打了個哆嗦:“吃一點吧,吃一點……”
罐頭被撬開之后里面稠厚的肉汁被零倒進一口新的鐵鍋里,路明非被指揮著在冰箱里找到了新鮮的茴香和香芹,剁碎了之后也丟了進去。
哐當一聲零用摔碎了一支伏特加的瓶頸,路明非往旁邊縮了縮,忽然覺得自己身邊坐著的不是小龍女自己也不是尹志平,她分明就是天山童姥才對好不好!
“橡木塞子被凍結實了,開瓶器開不了。”零給路明非倒了一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用鉗子在制冰機里夾起球形的冰塊丟進杯子里,透明的酒液濺起漂亮的水花。
“沒有玻璃渣子吧?”路明非雖然膽寒卻還是狐疑,零瞇了瞇眼睛他就義正言辭地拍桌子說“玻璃渣就玻璃渣!零大小姐倒的酒就是喝得胃穿孔我也在所不辭!”
隨后豪氣干云咕嚕咕嚕一口氣將那杯伏特加悶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