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數路明非并不漫長卻頗有些豐富的人生,他其實總共也就吃過兩次泰餐。
一次是在16歲生日時蘇曉檣說師兄給你個驚喜你把眼睛蒙起來,然后她牽著路明非的手下車進了一家餐館。
把眼罩取下來的時候路明非才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家很有些高級的泰餐館里,文學社的兄弟們和刻意捯飭了一下頭發顯得不那么幼齒的冷面殺胚楚子航呈眾星捧月狀把他圍在中間。大家看路明非瞇著眼睛還沒有適應餐館里的光線,就合唱生日快樂歌,楚子航五音不全唱起歌來又是大白嗓,偏偏還有點東北大碴子味兒,跟公鴨子叫似的,但唱得最大聲,震驚了文學社中一眾迷妹,路明非則心中暗道難怪師兄沉默寡言,莫不是這一口動人的嗓音才是根本源頭?
第二次則是在東京的某個雨夜,路明非和那個背負仇恨的女孩落葉見面,電閃雷鳴天地寂寞,黑云像是翻卷的潮頭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要把東京鐵塔淹沒……會面結束之后諾諾就開一輛法拉利載著路明非去了新宿街頭的泰餐店,天上地下都是風聲和雨聲,那場幾乎淹沒東京的暴雨將泰餐廳與外面隔成兩個世界,空氣中浮動著李斯特的愛之夢第三首,燭光讓女孩的裙角像是染了金色的落日……雖說酸辣口的冬陰功湯沒法和意大利菜在這種場合相比,但此情此景也稱得上一聲階敵,是很牛逼又很oldmoney的格調。
——媧主居然只花了短短幾分鐘就解決了老蘇的腦血栓,連帶著把老人身體里的隱疾全給解決了,這樣下去他可能會成為中國見過之后最長壽的礦老板。
蘇曉檣還處在迷迷瞪瞪的震驚狀態呢那邊娃娃臉的龍尾小姑娘就伸著懶腰打著哆唆抱住自己的肩膀瑟縮著從療養院子里走出來了。
“我要吃羅氏蝦烤扇貝香煎小里脊和蒸海蟹。”媧主撅著小嘴抬頭看路明非,猶豫了一下露出甜甜的笑容,“你他媽真是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看見姑奶奶我都凍成狗了也不知道把衣服脫下來給我搭上……虧我還跑那么大老遠老幫你老丈人看病。”
蘇曉檣原本還有些畏懼,此時刷一下臉就紅了,低著頭抓著自己的衣角,抱住繪梨衣的胳膊把她拉到路明非身后去躲著。
“說真的你這張碎嘴要是能閉上就好了。”路明非老臉一黑。
“我的啞巴新娘是吧?你還玩這套?”媧主從路明非手中接過他遞過來的衣服披在自己身上,暖和得發出了一聲舒服的低吟。
“真他媽變態。”她說。
“對了小姑娘,你真得小心點,這家伙在他們那卡塞爾學院可是出了名的風流浪子,和不少女孩都眉來眼去不清不楚的。”媧主瞪一眼路明非之后笑吟吟地去看蘇曉檣。
“我,我知道……”蘇曉檣囁嚅著說。
不是你知道什么你就知道。路明非心中疲憊,擺擺手嘆了口氣領著她們往停車場去。
該說不愧是活了幾千幾萬年的老怪物,媧主是真一點都不矜持,到了那輛勞斯萊斯幻影旁邊就拉開副駕駛的車門一屁股坐了上去,那姿勢和神態就跟老僧入定似的。
路明非坐上駕駛證系上安全帶說我以為您來開車呢。
“我開屁我開,我有腿么我就開車,用尾巴去踩油門踩剎車?”媧主瞪他一眼,忽然把那條娟秀的蛇尾從側面悄悄的伸過來。
“幫我擦擦,沾泥巴了。”尾巴尖兒在路明非眼睛前面晃悠,素白色的鱗片上果然沾了少許的污漬,還有幾片灌木叢里的落葉卡在了幾枚纖細鱗片的縫隙中,路明非用袖子把那條尾巴擦得干干凈凈,像是供祖宗一樣把它送了回去。
引擎微微轟鳴,掛檔、松離合、起步,路明非觀察了一下左右,勞斯萊斯幻影像是幽靈一樣悄無聲息的駛出了蘇州園林式的療養院。
“可是你就這樣和我們去外面吃泰餐?這條尾巴能嚇死人吧?”路明非問。
媧主在置物柜里翻了一陣居然找到一包夏威夷果,呲著牙咬開之后分給h繪梨衣跟蘇曉檣,蘇曉檣紅著小臉說謝謝,繪梨衣把堅果一股腦塞進嘴巴里,腮幫子鼓鼓的像是只倉鼠。
“哪有,你看你最新的那個小女朋友就沒被嚇死。”
蘇曉檣的臉紅得能掐出水來,又有些嗔怪地伸手在路明非的腦袋上揉了一把,“姐姐您說路明非在卡塞爾學院有許多女朋友是怎么回事?”她問,心中又有點期待又有點莫名其妙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