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種預感,我們就要走到終點了。”路明非嘆了口氣,畫舫緩緩游弋時濺起的水霧蒙上他的手腕和手背,透著絲冰涼,“也許一踏進那個港口就會變成六親不認的怪物,誰知道那時候我還是不是路明非……如果我還活著就會來莫斯科找你,然后我們一起去格陵蘭或者冰島。”
“冰島有很多鱈魚,還有很新鮮很甜的北極甜蝦。”繪梨衣說,路明非扭頭看緊緊抱住自己胳膊的女孩,笑了笑。
“是你以前跟我說的。”繪梨衣抬頭看路明非的眼睛,表情很認真,“你還說要陪我去看這個世界上的很多風景……我不會成為你的累贅,所以你一定要活著回來。”
路明非訥訥地點點頭,又想起了繪梨衣這么多年的等待,像是只被關在籠子里的鳥那樣在每個繁花盛開的季節從源氏重工的玻璃幕墻里眺望城市一直延伸到天邊的城際線,從東京灣吹來的風卷起漫天的花瓣從幕墻的前面雪一樣灑落,繪梨衣就把臉貼在玻璃上望著其中的一片起起落落,瞳孔中掩映著斑駁的陽光……想來真是又美又寂寞,寂寞得想哭。
恍惚間路明非看到盛大的陽光深處有個孩子像是在轉頭冷冷地看著自己,他很怯懦也很弱小,可滿臉的憤怒和不屑。
他忽然意識到那是誰。
是那個他以為早就死在記憶深處的自己。
胸腔中心臟像是跳得格外的兇,頻繁進入高階暴血的后遺癥正在悄無聲息地侵蝕路明非的身體,他眼中所有的一切都在變得模糊,只有零和繪梨衣越來越清晰。
說來其實他以前也是個專一的人,只是被從放映廳里拎出來就能喜歡師姐很多年,現在卻變得這么濫情,好像越接近龍類野心就越是把他變得面目全非。
不知不覺間冷汗已經浸透了路明非的全身,他忽然意識到這真的是自己么,他忽然在想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發生這樣的變化的?
大腦深處傳來陣陣的刺痛,路明非的眼前天旋地轉,可他還是努力維持著平靜,直到這時媧主的聲音從餐廳中傳出來,她說:“路明非你們怎么還不進來?”
分明是小女孩一樣空靈的嗓音,落在路明非耳朵里卻像是銅鐘在轟鳴。
那種天旋地轉的感覺消失了,可沒由來的,虛弱潮水般由上而下籠罩了他。
真的不能再進入暴血狀態了,也絕不能再接受路鳴澤的饋贈進入龍化。
他的身體只有自己知道,看上去和過去沒有多少變化,可其實早已經千瘡百孔,可能隨時都會崩潰。
整理了一下衣冠路明非伸出另一只手牽起零一起進了船艙,被扣住手腕時皇女殿下的耳垂忽然變得粉紅,雖然還是冷冰冰的,可又像是一只小鵪鶉一樣落后路明非半個身位乖乖跟在了身后。
路明非早已經見過姜菀之的照片,驚為天人,大概顏值上能和小天女打平,此時見到真人總算明白所羅門圣殿會的趙旭禎為什么非得娶她做老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