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遙遠的東方駛向莫斯科的k3線國際列車很多天才會有一班,但這一次它似乎尤為特殊。
與眾不同的汽笛轟鳴聲自很遠的地方就開始被奏響,調度臺上一片混亂,因為這座莫斯科境內最古老的俄羅斯火車站如今每天接收和發出的幾乎都是快速電氣列車和郊區電氣列車,可監控系統上顯示沿著軌道轟鳴前行的那臺龐然大物卻分明是老式的蒸汽列車,只不過拖載了新式的車箱,每一節車廂都被厚厚的防雨布遮擋著,卻難掩那下面崢嶸的棱形。
這部列車的信息在半個小時之前如幽靈般出現在調度臺的中樞系統中,像是肆無忌憚的皇帝一樣蠻橫地將所有幾乎同時進站或出站的列車進行了重新調度,候車廳里人潮洶涌,面容嚴肅的俄羅斯男人們像是雪松一樣彰顯著憤怒的目光、揮舞拳頭質問車站的管理者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他們能給出的唯一解釋就是——
軍事管制。
悠長的汽笛轟鳴聲中整個列寧格勒火車站都像是在微微顫抖,列車滑行著進站,乳白色的蒸汽像是水一樣從排氣管中泄出,月臺如被云霧籠罩。
云霧中每一個人都伸長脖子去看,到底是何等的大人物居然能夠調用整個莫斯科的鐵路資源、僅僅是為了給自己騰出單獨出行的時機。
可手按腰際魁梧如北極熊的男人們轉眼間就已經將那趟列車的出口團團圍住,候車的乘客根本沒機會見識那些大人物的面容陷入停擺的列寧格勒火車站就重新恢復了生機。
路明非在人群的簇擁中向車站外走去,繪梨衣則緊抱著他的胳膊,瑰麗的酒紅色瞳子里難掩看到另一個世界時的驚喜。
這確實是另一個世界,對一個一輩子都活在牢籠中的女孩來說她很難想象列寧格勒火車站的陳舊和那種厚重的使命感。在戰爭爆發的時候這里同時承擔著避難所和物資轉運中心的職責、而在和平時期來自整個歐亞大陸每一個國家的旅人都在這里匯聚。
1849年這座火車站竣工的時候有人稱它為鋼鐵鍛造的王座、是羅曼諾夫王朝尼古拉一世鑲嵌在自己王冠中最閃耀的那幾顆明珠之一。
沙爾最強盛的時候它也被稱作蒸汽托起的天國。數以千計數以萬計的士兵在克里姆林宮的宮墻之外接受皇帝的檢閱,然后踏上遠征的列車,汽笛轟鳴著將他們送往即將被兵鋒征服的那些國家。
車站外價值高昂的豪車已經排成了車隊,司機們身穿筆挺的制服扶著車門等待主人和貴客的降臨。
路明非震驚于羅曼諾夫家族的豪邁和排場,轉頭一看卻見不管繪梨衣還是蘇曉檣甚至姜菀之臉上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
恍惚間路明非這才意識到其實真正的窮逼只有他一個,在座各位從骨子里都是階敵來著。
尤其是繪梨衣,過去她在東京時如果要離開原氏重工,身邊跟隨的車隊甚至遠比出現在列寧格勒車站門前的還要更加龐大也更加奢華。唯一的區別在于那些人受到源稚生的命令除了保護繪梨衣之外、還肩負著在她失控時殺死她的職責。
“我們去哪里?”路明非問。他有幸和皇女殿下共乘,猶豫了很久才終于鼓起勇氣說出破冰的第一句話。
老實說在經歷那天夜里和蘇曉檣的瘋狂之后,路明非一直在竭力避免他身邊的女幾個女孩有湊在一起的機會。
可這趟專利從國內到莫斯科、其中途經烏蘭巴托和西伯利亞,所需要花費的時間總計六天,總不能六天時間里大家都不走出房門吧?
所以在火車上的這段時間路明非幾乎一直在煎熬中度過,繪梨衣還好,零幾乎把生氣兩個字寫在臉上。
好在蘇曉檣早已經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工作,沒有在皇女殿下表現出和路明非的親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