癥結何在?這天底下的賢才,當真如此稀缺嗎?!”
陸知白滿心無奈。
夏原吉年僅十七啊,此問題諸多老臣都未必能切中要害,老朱怎么忍心的?
果然,夏原吉略作思索,而后迂回的說:
“陛下,學生未曾做過統計,故而不敢妄言天下賢才是多是少,但恩師也講過其他事理,或可作參考。”
朱元璋頷首,示意他說。
于是,夏原吉道:“恩師期望我們皆能成才,最好能成稀缺人才,但怎樣才算成才?
便是于自身領域,至少達到前兩成人的水平。
此事乍聽頗為艱難,但若目標由小至大設定,倒也并不艱難,關鍵在于,選準自身的賽道。”
此概念,朱元璋與朱標稍作思忖便能明白,就是賽馬之跑道。
夏原吉又道:
“譬如,東街有一賣包子者,想要獲利,他若腦筋正常,便無需與酒樓相爭,而是要做得比其他包子鋪更為美味。
下一目標,是比其他街的包子店更為出色。此乃其做包子獲取成功的最短路徑。
然此人,實則不善做包子,而擅長趕車,只是其父做包子,望他繼承家傳,他便也只能做包子……”
朱元璋聽之,陷入沉思。
夏原吉又道:
“故而稀缺與否,關鍵在于賽道是否恰當。
譬如詩仙李白,文辭超逸,古今未有,然其仕途不順,記載中亦無政績。
而辛棄疾青年時亦無官身,卻能擒殺叛徒,并獻美芹十論。
可見李白性格才能并不適合做官,對于當時皇帝而言,他于詩文領域乃頂級稀缺人才,但為政為官則不是。”
朱元璋聞之,豁然開朗,連連點頭,大笑道:“好!”
言罷,又轉頭看向陸知白道:
“咱實未料到,你年紀輕輕,竟教導有方,將此等道理闡述得清晰透徹。
咱總算總結出了,緣何尋訪不到那么多中意的人才了!”
但他話止于此,有些東西不便多言,譬如為何四輔官用著亦不趁手。
朱元璋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夏原吉拱手道:
“學生夏原吉。”
朱元璋上下打量他,思忖片刻,問道:
“可曾婚配?”
夏原吉道:
“已訂親,正月便要完婚。”
朱元璋點頭,問道:
“是哪家姑娘?”
陸知白笑道:
“乃御史韓宜可的孫女。”
朱元璋亦笑道:
“詩書之家,甚好。”
眾人又交談數句,朱元璋便頷首,令夏原吉退下。
夏原吉告退。
朱元璋喚道:
“太子,延年,到書房來,咱有要事相商。”
朱元璋吩咐人拿來炭爐與茶具,而后又下令十丈之內不得有人靠近。
朱標早已迫不及待,笑著說道:
“今日聽夏原吉一番話,那些道理我雖隱約知曉,卻未曾總結得如此清晰,著實令人耳目一新。小白,你還有類似的想法嗎?我迫切想要聽聽。”
朱標滿臉都是求知若渴。
朱元璋卻擺擺手說:
“先別急。咱覺得棲霞為何如此繁華更為重要。今晚咱什么都不做,你好好講講!”
陸知白早料到會有今日。
他為三人斟了茶。
朱標則拿了文房四寶,磨了墨,卻發現這書房里有鋼筆,便拿過來,準備做筆記。
陸知白便給他們詳盡地講了棲霞這經濟特區,是如何發展至今的。
差不多講了三個小時,喝了七杯水,上了兩趟廁所。
朱標的筆記記了一頁又一頁。
他略略翻看,又說:
“父皇,兒臣覺得要有棲霞的繁榮,首先得有毫無私心、一心為國為民的主事者。至于那些方略,反倒是次要的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