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一個商人模樣的人接話道:
“可不是嘛,老丈人說女婿不聽軍令,女婿反而揭發丈人違法亂紀……這個事可真是稀罕啊。”
酒肆里,人們也在熱烈討論。
雖然他們不敢明著非議,但偷偷的笑,總可以吧?
…………
出了這樣的事,陸知白曉得朱元璋心情不會好,所以沒事兒也就不往他跟前湊。
但躲得過初一,躲不了十五。
過了幾天,朱元璋覺得好幾天沒有見到他了。
于是特意派遣宮人宣他過去。
沒有辦法,陸知白只好去大殿面圣。
到了之后發現,朱標也在這里。
陸知白規規矩矩行了禮,也不多言。
朱元璋召他過來,也不掩飾,開門見山的,就嘆了口氣說:
“最近宋國公和鄭國公鬧得風雨滿城,你應該聽說了吧?”
陸知白只好回應說:
“兒臣聽說了。實在深為痛心。還請父皇放寬心,保重龍體,勿要動怒……”
朱元璋氣呼呼地說:
“他們可是國公啊!竟然相互揭短。,做出此等小兒行徑,現在鬧成這樣,也不怕人笑掉大牙。咱實在氣得要冒煙了!”
朱標端上一杯茶,看了陸知白一眼,笑說:
“父皇先消消火。幸好這般乖張頑劣的,是別人家的女婿~”
朱元璋險些氣笑了,端過茶喝了兩口,擱到一旁,嘆了口氣說:
“當皇帝也不容易啊。怎么處理他們著實讓咱頭疼。要是嚴懲,那些勛貴們心里肯定不痛快,覺得咱不念舊情,寒了他們的心。
可要是不嚴懲,這事兒沒法向天下人交代,往后別人都學他們的樣,那還了得?!”
朱元璋接著望向陸知白,道:
“咱想聽你說說,該如何是好?”
陸知白猶豫一會兒,輕聲道:
“陛下,此事太過棘手,關乎諸多方面,兒臣豈敢貿然進言……”
朱元璋臉色一沉,哼了一聲:
“你莫不是兩頭都不想得罪?平日里你主意頗多,如今碰上這事兒,就跟咱活起稀泥來了?”
陸知白一臉無奈的說:
“陛下,不是兒臣不想,而是沒有這個能耐。這次的攤子太大了,涉及到軍隊和國公。
就算想和稀泥,我沒有千鈞之力,也實在是和不動啊……”
朱標不禁輕笑起來。
朱元璋忍了片刻,也笑了。
陸知白沉吟片刻,開口道:
“陛下,如此棘手之事,不知太子殿下可有看法?”
朱標微微嘆息,神色凝重:
“父皇,如此大事,兒臣以為應由父皇圣裁。”
朱元璋眉頭一皺:
“咱現在就想聽你的想法,別跟咱打馬虎眼!”
朱標無奈,緩緩說道:
“兒臣回想起來,年少時常茂曾與兒臣一同學習,那時他就性子急躁,不太聽夫子的話。
如今犯下大錯,說到底,是兒臣對他教育不足啊。”
說著,朱標臉上滿是愧疚。
朱元璋冷哼一聲,道:
“罷了,不得不承認,有些人確實朽木難雕。不然天下之人,豈不是個個能成材?”
話鋒一轉,他神色略帶感慨:
“咱突然想起老二,他于雞鳴寺修心,時至今日,也不知效果如何了……”
緊接著,朱元璋長嘆一口氣,低聲自語:
“這些功臣之后,咱究竟該如何教導管束,方能使他們不走歧途?”
幾人正交談間,宮人匆匆入內通傳:
“啟稟陛下,韓宜可求見。”
韓宜可,正是此次負責徹查馮勝與常茂罪狀之人。
韓宜可踏入殿中,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而后雙手捧上一本奏疏,說道:
“陛下,臣等夜以繼日,歷經數日縝密調查,已獲取眾多人證物證,并整理成卷宗,請陛下御覽。”
朱元璋伸手接過,目光掃過幾眼,眉頭微微蹙起,旋即點頭說道:
“咱知曉了,此番,諸位辛苦了。”
言罷,輕輕擺了擺手。
韓宜可便朝朱元璋拱手作揖,隨后目不斜視,穩步退下。
朱元璋將那新鮮出爐的卷宗,隨手擲于桌上,說道:
“這可真是讓咱大開眼界!你們也瞧瞧。”
于是,陸知白與朱標一同湊近查看。
朱標觀后,面露震驚之色。
陸知白則滿是好奇。有些事一樣發生了。
馮勝犯下的罪行,可謂罄竹難書。
除了常茂所揭發的,他還私自藏匿大量繳獲的良馬;
派遣門人向納哈出之妻逐一酌酒,只為謀取那些大珠異寶。
在蒙古王子去世僅僅兩天后,他便迫不及待地強娶其女,致使歸降的軍隊與歸附的百姓心生怨憤,軍心大亂。
當濮英率領三千騎兵負責殿后時,馮勝卻指揮失當,貽誤戰機,最終導致這三千騎兵幾乎全軍覆沒,都督濮英戰死。
而常茂所指控的打壓異己一事,同樣證據確鑿,多位將士出面作證,確有忠良之士遭受他的迫害。
然而,常茂同樣罪責難逃。
在戰場上,他數次公然違抗軍令,擅自行動,使得原本順利的招降行動陷入僵局,險些功虧一簣。
戰后,他縱容部下在當地燒殺搶掠,搜刮錢財不擇手段,強占民女,惡行累累,當地百姓對他恨得咬牙切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