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知白心中暗自嘆息。
他知道,今日這一番爭斗,已經將自己推到了風口浪尖。
那些被觸動的利益集團,必然會將他視作眼中釘。
然而,他并不后悔。
開弓沒有回頭箭。
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必須有直面風暴的勇氣。
要和老朱多學學,道不改,志不變,矢志不渝!
朱元璋深深呼吸,平復心情之后,繼續處理政事。
很快,就下了早朝。
群臣紛紛行禮告退,陸知白也隨著人流走出大殿。
剛出殿門,他便感覺到幾道不善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抬頭望去,只見幾名官員正聚在一起低聲議論,目光中帶著一絲敵意。
陸知白心中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
這些人不過是跳梁小丑,真正的對手,恐怕還在暗處蟄伏著,等待猛虎衰老的時候……
走在六部門口的甬道上,滕德懋疾步追上陸知白,在他身旁,壓著嗓子道:
“侯爺今日痛快是痛快了,可知六部已有人將你比作‘火炮筒子’?當庭掀了百官飯碗,怕是捅了馬蜂窩,又要起大案了……”
他搖頭嘆息說:“年輕氣盛,終究是操之過急了。”
陸知白好笑道:“老滕你既然知道,剛才怎么還幫著我說話?”
“唉,”滕德懋嘆了口氣,摸著一縷稀疏的胡須說,“這東西,是真的精巧,用意,我也明白……”
陸知白說:“我自然知曉其中利害,可這些新東西本就是為了革除弊端,若因害怕得罪人而畏縮不前,什么時候是個頭呢?”
所以他覺得,適當的暴露,也不是什么壞事。
至少可以讓一部分守舊派、頑固派,也過到明面上。
趁著老朱還年富力強,把他們物理超度掉……
化敵為友固然是最為高妙,男兒太理想化,也需要時間。打死一個少一個。
滕德懋微微搖頭,嘆道:“話雖如此,如今你恐怕已成眾矢之的,那些人必然會想盡辦法對付你。
你看那開濟,雖是在勸,可他的態度實則微妙……”
“我知道。他是個酷吏,干凈不到哪去。”陸知白淡淡一笑。
滕德懋又勸道:“他們或許不敢直接對你下手,但難免會暗中使絆子,阻撓鐘表推廣……甚至,可能會對科學院不利……”
頓了一頓,終究又說:“就算有陛下支持……這官場復雜,人心難測,你還需多加小心。”
陸知白點頭稱謝,心中明白,老滕更想說的,也許更是——圣心難測?
兩人在戶部的院子里聊了幾句。
戶部的主事、員外郎也過來提醒。
正說著,有一個小宦官匆匆跑來,道:“廣智侯,太子殿下請您去吃茶~”
滕德懋擺手道:“快去吧。”
大家都曉得,這哪里是吃茶,就是有事兒。
陸知白剛剛抬腳。
又有一個宦官匆匆而來。
尖細嗓音宣道:
“萬歲爺口諭,著廣智侯武英殿見駕——”
戶部眾人不由得紛紛側目。
陸知白也是笑了,對文華殿來的小宦官說:
“我得先去面圣了,晚些再和太子殿下吃茶。”
小宦官點點頭,對他們拱手,匆忙回去復命了。
陸知白行至武英殿,剛進去就瞧見了朱標,于是笑著向兩人行禮。
朱標笑道:“我前腳剛到,倒是巧了。”
“一點不巧,”朱元璋哼了一聲,“你消息倒是快!”
朱標仍然笑吟吟的:“兒臣是聽說,今天早朝又起了爭端,父皇又發火了,故而來勸一勸……”
“何止發火,咱都氣得要冒煙了!”朱元璋閉上眼睛,一手按在自己胸口上,“太子,你來摸一摸,咱這顆心,已經涼得跟遼東雪夜的石頭一個樣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