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成了皇家科學院的技術壟斷!
另一方面。
時間解釋權,既然是個權力,就代表著有人能從中獲利。
而有的人,是利益的來源!
官吏作為統治工具,自動獲得一些朝廷賦予的時間解釋權。
他們對上民眾,上位者對下位者,自然是降維打擊。
可以隨心所欲的人為制造信息差。信息差加上需求,就是錢!
還有許多貪污手法,陸知白沒有說出來。
因為,洪武年間,大概是官員的智商情商沒有得到充分開發,還想不出這么多貪腐花樣。
有些手法精巧的案例,實則是明朝中后期的……
但陸知白認為,這是遲早的事,不如提前預防!
往后,利用時間來貪污,六部皆牽扯其中,無一個是干凈的。
哪怕一些雞零狗碎的小利益,也有人趨之若鶩。
因為國家人多啊,累積起來受賄金額也是很可怕的。
簡單舉些小例子。
吏部:按規則,官員三年一考,才能評定這三年來的政績。那就卡在任期兩年十一月二十天,交個“考成費”,提前就給你記成三年整。
戶部:錢糧稅收、國庫出入賬相關的,都算。操作空間太多了。
禮部:招待外國使者,在銅壺刻漏上做手腳,水滴流速變慢,宴會時間變長。套取更多的宴會準備費用。
而欽天監也可以利用大祭祀之前的星象準確度,來向禮部斂財,內部閉環了屬于是……
工部:多報工時和工匠人數,賺取工錢、伙食的差額,乃至火把錢。
刑部:秋審延期銀,死刑擇時銀……天啟年間御史彈劾說:能通曉刻漏之術者,歲入可敵知府。技術型官吏掌握當地時間解釋權,甚至出現“漏吏世家”,北京李家、南京馮氏等家族壟斷刑部計時崗位長達七代,制度性分肥,技術型腐敗。
兵部:更改武器入庫時間。入庫一年,就寫成三年,該報廢了,拿出去賣掉。
衛所:延發軍餉,三十拖到初一。每個月拖一天,一年至少多出十二天操作空間。可以借給晉商,賺取短期高額利息。至于軍中吃空餉的,更是不計其數……
直到崇禎年間,引進了西洋自鳴鐘,污穢情況才好一些。
而這,僅是涉及時間的腐敗,還有不需要利用時間的。
老朱要是知道這些,是不是瘋得更厲害?
所以有些時候,老朱要開殺戒,陸知白也能理解。
有時甚至想,這千瘡百孔的破爛玩意兒,要亡就亡了吧。
但是!
由于現實過于殘酷,就墮入虛無主義,是極端錯誤的。
作為一個堅定的馬列戰士,應該盡我所能,敬我不能。
人活一世,總得做點什么事情。
自己在世的時候,大明因此變得干凈繁榮點就好。
后世怎么樣,實在是管不了,只能提前預防一些弊病。
而古代這些彎彎繞繞,現代人可以輕易獲知明確時間,是很難理解和想象的。
然而,是古人不想用上原子鐘嗎?
不是沒那個技術條件嗎。
他們就處在這個對時間的感知依然宏觀粗陋的歷史發展階段,有什么辦法呢?
所以,責怪他們是沒有用的,不如先把機械鐘表搞出來,才能談下一步。
……
“下一步,兒臣打算盡量控制預算,選取幾個富裕州府,展開鐘塔的試點。”
盡管知曉推廣鐘表困難重重。但陸知白仍會去嘗試。
朱元璋的手指在桌面上敲擊得更加急促,眉頭緊鎖,顯然對費用問題頗為在意。
他抬眼看向陸知白,語氣中帶著幾分嚴肅:
“駙馬,你說要控制預算,那這試點的鐘塔,究竟需要多少錢糧?
國庫如今雖不算空虛,但咱們還要做大事,也不能隨意揮霍。來年正月,國債可就要兌付了……”
陸知白早有準備,拱手答道:
“父皇,可以充分利用現有資源。比如,改造已有的鐘鼓樓。或是利用可用的樓,接著建。又或許,發動民間力量。
至于費用,兒臣打算通過多種方式募資,不會全部依賴國庫。”
朱元璋聞言,眉頭稍稍舒展:“你打算如何籌集?”
陸知白便說:“其一,與當地商賈、富戶合作,由他們出資部分,作為回報,鐘塔建成后,可以為他們刻碑表彰。為了避免貪墨,賬目將張榜公示!
其二,是否可以出售大型表盤,給商號建設?等于是,讓鐘表技術也可以獲取收益,這樣才能持續發展。”
“賣小表,還能賣大的?”朱元璋有些失笑,“你是說,假如蘇州沈家想要一個,就出錢請你們科學院去給他建?”
陸知白頷首道:“差不多如此。各地都有商幫、行會,做生意的,也很講究時辰準確。他們是有這個需求和實力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