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病癥復雜,每天要吃的藥也不一樣,這一種是最苦的。
李文忠接過藥碗,把藥灌下去,苦得直咂嘴。
陸知白從匣子里取出塊蜜餞,塞給閨女:“給國公爺甜甜嘴。”
小丫頭捏著蜜餞,朝李文忠喂過去。
戎馬一生的李將軍,何等的硬漢,哪有過這樣的待遇,不免有些尷尬不自在。
卻又不好拒絕這么可愛的小姑娘,糾結片刻,還是張開嘴。
然而,將要喂給他的時候,小胖手一個轉彎,把蜜餞塞進了自己嘴里。
看到李文忠有些詫異的神色,陸清岱咯咯咯的笑起來。
她眼睛彎彎,小臉上滿是惡作劇得逞的得意。
腮幫鼓鼓的,活像只小松鼠。
“哈哈哈哈!”李文忠沒料到,居然被一個小丫頭片子擺了一道,頓時大笑不已。
陸知白也感到很難繃,嘴角難壓。
就連正收拾藥碗的郎中,都微微有些手抖了,忙是抿著嘴退了出去。
“小沒良心的!”李文忠作勢要搶,小丫頭咯咯笑著往后躲。
李文忠又瞥了陸知白一眼,有些服氣的感慨道:
“真是什么種出什么苗!小小年紀,就知道兵不厭詐!倒是一顆好苗子……”
陸知白不接這茬,微微一笑,說:
“您這病得靜養,積極治療,少操心……要是不按時喝藥,躺平擺爛,我就天天帶她來盯著~”
琢磨片刻,又說:
“要是好好治療,往后表哥要是想教她點什么,我也不會攔著……”
李文忠聽了,好笑的搖搖頭。
外頭卻傳來一道洪亮聲音:
“李叔要教誰呢?這么好的機會,誰要攔著?”
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過來的人是常茂。
他笑嘻嘻的說:“誰這么不識好歹?李叔還不如教教我呢!”
陸知白敷衍地行個禮打招呼:“哎喲,鄭國公萬安。”
“喲,廣智侯在呢!”常茂大步走過來,拍了下他的肩膀,眼睛卻盯著李文忠懷里的小丫頭。
小姑娘見來了生人,就把小臉半埋在李文忠懷里,一雙烏黑眼睛在暗中觀察,長睫撲扇。
常茂站到了床前,端詳著李文忠,嘮了幾句,又說:
“昨晚兄弟給我捎來一頭鹿,今兒我就送到李叔這來了,看看能不能吃,多少燉點湯喝……”
說著便不老實的伸手,來掀小姑娘的帽子。
惹得陸清岱伸出小手打他。
“這是哪家的小祖宗?”常茂明知故問,笑瞇瞇的,“可愛歸可愛,脾氣倒是不小。”
“瞧瞧駙馬家這閨女,多招人疼!”
李文忠語氣有點自豪,有點真把自己當爺爺了。
常茂撇了撇嘴,說:“人家會生,才顯得好,不然吶,都是一樣的糟心……”
陸知白但笑不語,你一個紈绔,有資格說這種話?
常茂站在床邊,陸清岱已經發現了他腰間的玉佩,悄悄伸出小手去抓。
常茂由著她玩,嘴里還逗她:“叫叔叔,叔叔給你買糖吃~糖人,糖葫蘆,要啥有啥。”
小丫頭想了一想,試探的喊:“叔叔?”
“哎,真乖!再叫爹~”常茂樂得直咧嘴,哈哈大笑,看了陸知白一眼,“叫爹,我就把這玉佩給你~”
李文忠輕咳一聲。
“大……”
陸清岱拽了半天玉佩,沒拽動,鼓著小臉,氣呼呼的憋出一句:“大,壞,蛋!”
三人頓時都笑噴了。
李文忠樂道:“這丫頭機靈著呢,別想占她的便宜。”
常茂笑得最歡,卻說:
“哪兒占便宜了?我要是有了兒子,就跟她定個娃娃親……”
話沒說完,陸知白就道:“滾!!給你叉出去!”
李文忠和常茂頓時又笑了。
陸清岱卻不耐煩了,從李文忠懷里溜出來。
陸知白就吩咐找些小道具來給她玩。
最后拿來了城池、將士的模型、棋子等物。
都是小丫頭沒見過的新鮮東西,她自己一個人,在旁邊當積木堆,玩得不亦樂乎。
大人們圍坐在炭盆邊,喝茶談話。
窗子開了條縫兒,冷風卷著雪粒子撲進來,炭盆里的小火苗跟著晃了晃。
常茂捧著茶盞,盯著外頭的茫茫飛雪,眉頭微皺,有一絲焦慮:
“這一年,就算這么過去了,也沒干成個啥事……
李叔,我是真心想跟您學點本事,您可趕緊好起來吧……”
李文忠捋了捋胡子,瞥他一眼:“你小子,總算知道著急了?”
“以前確實是不懂事兒……”常茂笑了笑,反正他臉皮厚嘛,“上回征遼東那一出,皇上差點沒把我皮扒了。”
又看了眼陸知白:“要不是廣智侯仗義,我現在也許就在西南,嶺南了......”
陸知白淡笑不語。
他從不居功自傲,說一些“要不是我你還怎么怎么”的蠢話。
常茂嘆了口氣:“現在我才知道,要是失去信任,再想獲得可就難了……
萬壽圣節,我上表認錯,匯報情況,陛下也沒怎么搭理。可我想領個正經差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