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茂正欲開口,陸知白忽然話鋒一轉,問道:
“對了,這個月,開平王在鐘山的祠堂竣工,工部已經驗收了。什么時候春祭?”
常茂聞言,目光微微一頓。
隨后他干笑了一聲:“還沒定下來呢,要等禮部的說法。
按我們宗族打算,是二月二龍抬頭那天春祭。”
忍了一忍,又吐槽說:“可我舅父非要在正月十四……”
李文忠聽了,眼睛微微睜開,側目望了過來。
常茂小聲嘀咕道:“依據禮法,應該是我去主祭,這是我們常家的事!他摻和個什么勁兒?”
兩人聽聞,皆是沉默不語。
陸知白垂了眼,回想著藍玉與常茂的矛盾。
若不是因為常遇春的早逝,或許他們之間不會有如此多的矛盾。
洪武二年,常遇春逝世。
此后漫長的歲月里,常茂與藍玉的矛盾,實質上是在爭奪常遇春的遺產。
軍功自然歸了常茂,讓他得了國公的爵位。
但其他軍事、政治遺產,卻不好一下就全盤接手。
比如嫡系舊部的歸屬。
那時常茂年少,根本就吃不下。
朱元璋將常氏舊部一分為五,藍玉接手了部分,后來又通過姻親等手段,控制了大部分。
常茂自然不甘心,后來一直試圖收歸舊部。
此外,常家的陣法、武學也成了爭奪的對象。
有野史稱,藍玉刪掉了常家槍法圖譜中的關鍵招式,導致常茂得到的傳承不全。
而祭祀權,更是牽扯到太多利益,甚至足以影響常氏家族的發展……
至于為何常遇春洪武二年逝世,洪武十六年才建好祠堂?
因為大明開國之初,禮制需要時間完善。
洪武十四年明孝陵玄宮竣工后,朱元璋才開始著手布置功臣陪葬區,形成“帝陵居中,功臣環衛”的格局。
“喂,說話!”
常茂伸手搶走了陸知白手中的柑橘,眨眼間便剝得精光,往嘴里塞。
陸知白回過神來,笑著問道:
“假如現在有個給邊關押送棉衣的活兒,你愿意干嗎?”
常茂摸著下巴,不假思索的說:
“干啊,怎么不干?好歹是個活兒。能先回到軍隊里頭,就有的是辦法!”
陸知白聞言發笑。
愿意押送軍需的常茂,是不是有點像……月薪三千的大學生……
李文忠卻手撫胡須,端詳著常茂。這態度,還是讓他有些改觀的。
陸知白卻又眉頭一皺。
現在的常茂,似乎比歷史上更早的陷入困境。
歷史上,他是洪武二十年才出事,如今提前了幾年,少了幾年的發育時間,手中資源也大受影響。
常茂見陸知白不語,追問道:“咋了?有軍需要押送嘛?”
陸知白搖頭:“不是,這也不歸我管啊……我是想說,開平王的祭祀權,你一定要掌握住。”
常茂點頭:“我知道啊!”
他的眉頭卻微微皺了起來,顯然心中仍有顧慮。
陸知白輕聲叮囑:“這里頭,有很多細節……你自己多加考慮,注意盯著點。”
常茂再度點頭,神情凝重。
李文忠則望著房梁,長長地嘆了口氣,隨后閉上眼睛。
陸知白笑著問道:“表哥何故嘆氣?”
過了半晌,李文忠才悠悠回道:
“我是在想,我若是去了,隆哥兒,恐怕也有一段難熬的日子……”
陸知白笑道:“只要你聽郎中的話,好好治療,保你什么事都沒有。”
常茂也安慰道:“是啊,李叔。你得有信心,多想點好事,才會越來越好。”
李文忠擺擺手:
“不說這些了……卻須知道,伴君如伴虎。
咱們能有如今的潑天富貴,已經是莫大的福德了。少想想腌臜齷齪,多想想忠君報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