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舒爾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只要祁月笙信了,那就相當于真話。
他啪地摔下手機。
當晚自然是沒能回姑姑家,也沒等到機會和祁月笙同處一個空間,說點話,更別提解釋什么。
那天夜里,他輾轉反側,思緒如水草瘋長,又雜又亂,一點都睡不著,一閉上眼,人就在一條逼仄狹窄的死胡同里亂轉,卻又不能如貓一樣,在夜間有視物的能力,又能跳上房檐穿梭來回。
到天明,他思來想去,覺得還是要找祁月笙說清楚,這不是他的鍋他不能背,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要表明自己的態度,如果不能表明,那以祁月笙的性格,一定會認定自己是個渣男,也會認定自己未來找不到好男人,這對他來說是一種羞辱,對她也是一輩子越不過去的障礙。
可如果事情能按照他的想法去運轉,世界上又哪來的那么多遺憾呢?
翌日起床,他洗漱完,穿上校服,拿上保姆阿姨給他做的便當,拉開屋門,準備急匆匆往學校趕的時候。
卻看見,門外站著他的姑姑。
“姑姑。”他叫得很小聲,也是頭一次這么冷漠,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
他背著書包,便當甚至都沒來得及吃,姑姑上下打量著他,明明知道現在臨近早自習的時間,她也是給祁月笙做完早餐后才來的,卻還是不顧他的要求,攔住他的路。
“我們談一談。”
覃墨年不知道他和姑姑有什么好談的,因為有很多話他不愿意跟姑姑傾訴,也不能讓她知道,而且他認為,現在當務之急,最重要的是跟祁月笙把事情解釋清楚,不然這問題越發酵越嚴重,后果是他不敢想象、不能承受的嚴重。
可姑姑毅然決然地攔住他,還把他從門外推進門內。
“關于笙笙的事,我想和你談一談。”
她提到祁月笙,又是這么鄭重的語氣,覃墨年就算再不耐煩,也不能強硬地把姑姑趕出去,于是他抱著遲到就遲到的想法,帶姑姑去自己家坐下。
“你和笙笙談戀愛了,對吧?”姑姑上來就問,殺了他個措手不及。
他筆直瘦削的身板和樹一樣,立在原地,五官像是被冰雪封住,失去靈活生動的表情,他顫抖著嘴唇,好久也沒說出一個字。
姑姑沒有繼續逼問,只說,“當初你求我收養她的時候,我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
覃墨年這才回過神,想要否認,“她那么好,我只是不想她被爸爸媽媽毀了,況且姑姑你也說想要領養一個女兒的,福利院的孩子健全的又早就被領養走了……”
姑姑卻涼涼地看著他,像是看穿他拙劣的借口。
覃墨年說著說著,眼神開始躲閃,頭越來越低,他還太年輕,還無法在撒謊之后,坦然自若地否認罪行。
姑姑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我希望你明白一個道理,笙笙和你不是一個世界里的人,她有她的花季和芬芳,你有你的春日和朝陽。”
“兩個不合適的人,就算再怎么相愛,也終歸會奔向遺憾。”
覃墨年那時候很年輕,又正值叛逆期,面對姑姑的審判,有種倔強少年的不信邪,“姑姑,你怎么知道我們不合適?”
那之前,他真的沒有跟姑姑犟過嘴。
可是最后,還是忍不住,被激將到露出底牌。
“怎么合適呢?是家世、學識,還是門第、出身,又或者是未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