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騷動中,裴液牽住商浪的衣袖“這位祝大人有多厲害?”
商浪轉過一張尚未從沖擊中回過神來的臉“祝哥兒有多厲害……祝哥兒姓祝名午,字高陽。是【龍君洞庭】劍脈第一真傳,年初剛進入鶴榜,排在第二百九十六,仙人臺判詞【雪匣藏劍】。”
祝高陽!
祝高陽!
裴液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如果說裴液看鶴鳧冊的那兩年,顏非卿是進境最為迅猛、表現最為統治,勢不可擋從下面一路殺上來的絕對主角,那祝高陽便是早已站在絕巔之上,對后面拼命追趕的人投下最后一瞥,然后從容踏入玄門的上代神話。
如今他邁入宗師之境不過四年,正常人這個時間應該仍然在第一層玉階打磨,他卻已經登上鶴榜,和那些不知登頂玄門多久的老妖們爭鋒了。
而就是這樣的人物,如今卻失了音信。
裴液此時完全能理解商浪和邢梔的失措。
大概就像兩只松鼠不敢通過前面幽暗的蛇蟲潛伏的草叢,這時來了一匹駿馬把它們叼到背上,悠閑地邁蹄跨入。
兩只松鼠正無比安心愉快地俯視著下面淺淺的草叢,忽然身下一空,駿馬竟然被這片草叢吞噬了!
兩只松鼠“啪嘰”坐在了地上,茫然地抬起頭來,草葉遮蔽天空,四周的陰暗中傳來嘶嘶的聲響。
裴液仰望著村外的連綿高山,心念不定。
祝高陽追索燭世教之痕跡進了薪蒼山,如今卻音信不明,燭世教殘余的力量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他們藏在山中謀劃什么?
仙狩降世,妖虎食人,邪教隱伏,一切都集合在這幽茫的山中,裴液撫了下自己的丹田,不知在這張大網中,自己是個什么角色。
邢梔深吸口氣,整理起心緒,沉容道“集合軍士!我們立刻離開這座村子。”
荊梓望猛然轉過頭,一雙虎目盯住她“邢師,你說什么?”
邢梔已經又掏出一張信箋來低頭飛速書寫,頭也不抬道“荊大人,你是折沖都尉,應當比我敏銳一些才是。若祝師兄都能出意外,這里的事情就不是我們可以解決的。”
荊梓望豎眉道“且不說這是否是同一件事,即便是,難道我們要丟下這些村民不管嗎——他們剛剛以為來了救星。”
邢梔沒有生氣,平靜道“荊大人,你要保境安民,那是你的職責;愿意為此而死,我也敬重你。但我等奉的是北衙的令書,辦的是仙人臺的差事,我等若覆沒于此,仙人臺連個了解情況的人都找不到。”
“呵。”荊梓望冷笑一聲,“什么龍武軍仙人臺,原來是群死了領頭的就一哄而逃的羊羔子。”
邢梔寫完信箋,抬起頭看了他一眼“荊大人以為我們要回縣衙?”
不待回答,她轉頭看著集合而來的軍士們“徐慶、張留、張讓、趙章,你們四人分頭回奉懷報信。其余人整備劍戟,半刻鐘后隨我入山尋找祝大人。”
荊梓望臉上一青,喝道“既然不怕死,何不先為村民們鏟除了這惡虎?!”
“因為要耗費時間,荊大人。”邢梔放飛青鳥,牽過馬韁看他一眼道,“這道理不應該我教您——有些人的命要貴重得多。”
即便留在這里可以明顯提高對那惡虎的勝機,救下一村百姓,即便這行人投入山中多半一個水花就漾不起來,即便祝高陽可能早已不幸身亡,邢梔仍然選擇投注在那邊。
商浪臉色有些變幻不定,他咽了口唾沫道“邢梔姐……祝哥兒要是在的話……也不會同意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