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小商鋪也變少了,開始出現接二連三的樓,只四五層的就已看見了七棟。
有的是酒樓,有的是茶樓,有的臨湖而建,四面洞開,有的模樣十分雅致看不出用處,還有的建在小園之中,像是私家所有。
裴液腳步越來越慢,他開始質樸地意識到一個問題——前面可能確實有個客棧,但好像不是自己能住得起的了。
正打算要轉頭返回,腳步未停之時,旁邊樓屋背后的天空上,一個高高的飛檐顯露了出來。這引起了裴液的注意,走到街中間解放了視野,而后眼睛一張,腳步頓住,頭微微仰起。
——五、六、七、八一棟九層的樓宇!
裴液仰著頭走過去,這樓不與任何建筑比鄰,它自有一套極大的院子,院中還錯落著幾座二三層的小樓和亭閣。
此時天色剛剛有些昏暗,整棟樓連帶著院子就已經上滿了燈,綴在斗拱飛檐、琉璃碧瓦之上,顯得堂皇而雅致。
此樓樓北是一座巨大的園林,樓南則是城中的捉月湖,臨風而立,弄云釣月。
裴液第一次見到這種連成一片的龐大好看的建筑,他在這一片樓閣飛宇之下屏息靜立了幾息,終于喃喃道“好高”
他收回目光,見院門處正有人進出,裴液敏銳地捕捉到了他們的馬匹和包裹。
這也是一家客棧?
登上這樣的高樓,看到的會是什么樣的風景?
裴液心中涌起些沖動,牽起馬緩緩向那高大的院門走去。
門口立著一個青衣筆挺的男子,裴液又站在街上舉目佇立了一會兒,方才走上前抱拳向這青衣男子問道“兄臺,敢問這里是什么地方?”
男子前行一步,含笑彎腰拱手道“這里是博望園,公子是想用膳還是安歇?”
裴液愣了一會兒,直到這男子嘗試伸手來接自己手中的馬韁,他才反應過來——這衣服比自己貴不知幾倍的男子,原來是小二。
他握韁的手下意識躲了一下“你們這里住一晚要多少錢?”
男子打眼一掃,善意地報了一個最低的價格“一兩銀,公子。”
“”裴液抬頭看著那最高的一層,感覺也不是不能接受。
自己還有十三兩銀子呢!
銀子沒了可以再借,登上九層高樓的機會可不多。
“住在你們這里,可以登這座樓嗎?”裴液指了下道。
“東北角的熙風樓才是就寢之所,捉月樓是雅宴之處。”青衣男子指點著院中的樓閣解釋道,“不過住下后公子也可以上捉月樓觀景,但要止于五層。”
“五層?”
“是的公子。故相任本州刺史時曾登上第九層,為敝處書下墨寶‘博望’二字,自此歷任刺史上任,都會先至第九層觀覽留書,這一層本就不隨意開放的。而七八層則只接待宴者——這兩日俱是尚懷通公子的宴場。六層本是可以上的,但今日又有一場文會占了,所以不巧只能到五層了。”
“哦。”裴液有些失望,五層他倒沒那么想上了。還是抱拳謝過,牽馬轉身就要離去。
正在此時,一群錦衫玉帶之人笑談著走來,儒裝武服、小裙輕衫,男如松風女如彩鶯。
而為首之人身形高瘦,一身黑色錦袍,走近時將手上馬鞭一扔,裴液面前的青衣男子立刻躬腰雙手接住,而后此人面色高漠、目不斜視地大步跨入院門,迎風飛揚的氅衣宛如展翼。
后面跟隨之人的語聲也從裴液面前經過,裴液聽得其中一聲清晰的笑喊“今日且登它八層便罷,二旬之后,尚師兄自然更上一層樓!”
這話一出,裴液見周邊的幾個行人也頓了下步子,投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