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杖仍然擊向楊顏,沒有絲毫收力。
他已清楚地知道,只要自己不收回攻勢,就沒有人能在這攻勢的逼迫下向自己發起進攻。
但現在的問題是,他用什么來抵擋裴液的接近呢?
掌嗎?
一寸長,一寸強,這樸實的真理是公平的,掌還落不到少年身上,劍尖就會先一步貫穿他的咽喉。
老人只平靜地看著少年仗劍而來,在他起手的那一刻,老人握住長杖初端的手忽然一掣。
竟有一道雪亮的長芒被他抽了出來。
一柄極長的劍!
只靠臂展根本拔不出來,老人同時將長杖向前方送去,才令它脫出了劍鞘。
這柄劍倒也不是長得太嚇人,它只占據了長杖三分之二的長度。
剛好比成江宏的【嫁枝赴宴】長上一截。
所以那一夜,這一劍將成江宏釘在樹上時,男子的表情簡直在絕望中透出些自嘲。
此時,它再次突然地現身,而此時,少年看著長杖刺向楊顏,正以意劍起手、全力縱身飛來。
這當然是絕佳的機會,長杖和真氣都被楊顏牽制,少年當然要出劍!
出劍就要近身!想要刺穿敵人的咽喉,就更要近身!
老人等的就是他送上來。
就在這樣的猝不及防中,老人快如閃電地掣出了這柄長劍,刺了出去。
少年的速度不夠快,躲不開自己的攻擊,他知道的。
自己這柄劍也足夠長,可以泯滅相當長的距離,他也知道的。
這兩樣不可更改的事實會造就一個簡單的結果——當少年反應過來時,這劍已刺穿了他的胸膛。
此時老人一杖捅向后方,絕對足以逼退楊顏,一劍刺向前方,也絕對可以刺入裴液胸膛,而剩下的真氣,依然被他用做【鐵衣】。
他是找回的是勇氣,不是傲慢和愚蠢。
不然一枚飛鏢就足以要他的性命。
黑暗如約降臨。
老人這一次沒有再失去勇氣,他不會再被動等待黑暗的結束,只要在深淵之中,依然敢把手中的劍刺下去,那黑暗的來源就會在劍下破碎。
面對針尖時那木石般的心態被他重新找回,此時,少年的劍也不過是一根針而已。
你還有第三種解法?
但題是會動的。
老人冷冷看著少年,那是當年刃影血光中淬煉出的眼神。
——
身后,楊顏在這一杖前寸步難行。
長刀再次勾畫出一個玄妙的弧度,虛空中的長鯨仿佛又被他招來,逼面的威勢再次在少年的咬牙中盡數湮滅,風止浪息,但楊顏也確實被攔在了這里。
他立刻送目看去,老人這一擊的重心并不在他這里。下方,老人掣出的劍光鋒利得令人膽寒,而他身前,正是以為抓住了絕佳機會的少年。
楊顏已看到了下一刻的血花,聽見了劍刃入肉的切斷聲,皮、肉、筋、骨每個部位的聲音都不一樣。
但是這令他心臟收緊的一幕沒有出現。
少年像是忽然和老人心有靈犀,沒有任何反應的時間花費在這里,老人這一劍掣出的同時——甚至更早一步——裴液就已經開始后退。
然后這一人一劍就仿佛完成了一出精妙的配合——劍要更快,但是人動得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