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劍的速度還是太快了,少年即便提前,也總要先完成上一劍,所以還是被這一劍趕上。
他本來絕對沒辦法接下七生一招的。
但不知為何,少年長劍向下一斬,一聲金鐵交擊,那刺來的劍就乖乖地偏斜了,好像它并不出自于一個惡意滿滿的七生,而是來自一個剛剛學劍的小孩。
于是少年就這樣退出了足夠的距離,他垂劍立定,老人的劍剛好在他面前頓住。
然后楊顏把目光挪到老人身上,才發現,剛剛從自己視界掠過的流光原來不是火焰照出的幻覺。
——
老人墜入黑暗,他沒來得及看到的是,面對他冷硬的眼神,面前的少年還了他一個寬容的笑。
他同樣沒有意識到,那被莫名化解的真氣火焰,其實已是最后殺死少年的機會。
這是裴液走的第三段鋼絲。
當第二次的嘗試失敗后,同樣會化作第三步的肥料。
“其一,敵人要和自己換招。”
第一次的交手,老人意識到堅持進攻的好處;第二次的交手,老人意識到繼續龜縮的兇險;那么到了第三次,一個心智堅定的七生,還有什么理由克服不了對黑暗的恐懼呢?
他當然要出手,他當然不可能再次任由自己斬上他的脖頸。
而當他放棄了縮在那真氣結成的盔甲中,就具備了被擊殺的可能。
“其二,自己要處理敵人刺來的殺招。”
這也正是老人敢出招的倚仗。他料定少年無法迎著他的進攻去殺他,因為在向老人發起進攻之前,少年就會先被長劍貫穿。
本來確實如此的。
那一劍太突然,誰能想到手中空無一物的老人忽然從長杖中拔劍刺了出來,還是那么長的一柄?
裴液能。
和伍在古不一樣,面對老人,他是有準備的。那些有限的消息,已被他在心里揣摩過數十遍。
其中當然包括成江宏死去的現場。
他分明記得,【嫁枝赴宴】明明已經很長,但男人被釘在樹上,手中的劍卻沒有刺出反擊。
裴液一直沒想明白,他甚至偏移到“飛劍”和“奇術絕經”上面去,直到他開始思考怎么殺這名兇手,“夠不到”三個字出現在他腦海中,少年想起老人手中的長杖。
成江宏的肩膀是劍傷,當夜老人手中卻只有一根竹竿。而到了捉月樓再見,還是這根竹竿。
老人何必與它形影不離?除非那就是他趁手的武器。
所以在看到老人決定同時迎戰兩人的時候,裴液就知道自己大概要面對這柄劍了。
于是在劍意籠罩上去后,裴液就第一時間后退。
然而七生的一劍,仍然是他無法企及的強和快,即便已有準備,他還是躲不開。他仍然必須正面處理老人這必中的一劍。
而在昨天夜里,裴液就已想好怎么處理。
他要應對老人的殺招,并不只有拼誰快這一個方法。
在第一劍的那一刻,裴液就已經將第二道劍意握在了手中。
【雪夜墜命魂驚】
陷入失羽之懼后,敵人感受不到身體,并不代表他的心神無法影響身體——他是感知被遮蔽,不是聯系被切斷。
在一片黑暗之中,忽然直墜而下的恐懼感凌上心頭,在這種心慌魂亂之下,手上的動作不會再依照之前的慣性,而是會不可避免地被影響。
如果老人意識清醒,或許可以強行減弱這份慌亂,把手上的攻擊達成,但他現在根本觸摸不到自己的身體。
于是這一劍頓時歪斜松軟,強大的力量趨于失控。少年立在拙境頂峰的掌控力再次展露,退步之中,他精準地在這一劍上一敲,失控的力量頓時找到了泄口,這失去主人操控的一劍近乎乖巧地失去了威脅。
少年于是處理了這足夠快的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