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他已立在老人一丈之外。
是的,剛剛一切的努力只是為少年在老人的劍下爭取了活命的機會,至此,他只是被允許退走。
但要割向那個咽喉,他得迎劍而上才行。
“其三,自己的劍要能夠突破七生的阻攔,刺穿他的咽喉。”
裴液立在長劍的攻擊范圍之外,也被長劍逼出到進攻老人的距離之外。
失羽之懼帶來的黑暗只夠一招,而此時,當【雪夜墜命魂驚】用出后,黑淵已在消退。老人沒能殺掉他,但他也同樣夠不到老人了,因為一寸長,就是一寸強。
成江宏面臨的無奈似乎再次降臨在這里。
而與之不同的是,少年真的有一柄飛劍。
這一瞬間,是少年用兩次失敗鋪墊出來的一道狹縫。
老人前杖后劍,頸間結甲的真氣已在可以被突破的程度;同時他眼盲心失,既不能躲亦不能擋。
于是一道流水般的透亮從這道掐擠出的狹縫中一掠而過。
它自身沒有顏色,一切的光芒都來自于外部,它們從它身上流過,又留不下半點痕跡。火焰是耀映,月光是浸透,雨絲是紗衣,它從一切自然中穿過,又仿佛與自然融為一體。
直到它穿過一切,仍是纖塵不染的清透冷潔。
斬心琉璃。
裴液一直好奇它是怎么運作的。
——整天飛來飛去的,供給它的力量從何而來呢?
和黑螭研究許久后,一人一貓斷定,它是“靈、氣雙修”。和仙狩一樣,這柄劍也具有從天地間汲取靈力的能力,但它沒有仙狩那般的成長性,它只是汲取、消耗、汲取、消耗沒有多少儲存靈力的能力,只有在靈氣遍布的環境中,它才能維持自己的運轉。
這樣的它沒什么殺傷的能力——它可以飛得很快,但沒有太強的力量。
名劍的真正威力來自于它們的劍主。不止用劍之人在渴望名劍,亙古以來,名劍也一直在等待著能夠將自己握在手中的劍主。
不僅是在劍主手中,它們才可以發揮那與生俱來的神異之力,更因為名劍與劍主之間,也和仙狩與契主之間一樣,存在著玄妙的聯系。
那是一條輸送力量的渠道。
劍主的真氣,可以輸送到名劍之中,支撐它完成足夠分量的攻擊。那不是握在手中的輸送,也不是七八生修者的隔空傳入。
這種輸送是看不見摸不到的,它更像是“共享”,誰也沒找到截斷它的辦法,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種輸送會隨著兩者之間距離的遙遠而減弱。
此時,斬心琉璃拉成了一道鋒銳的直線,一縷瓷白的氣流從這柄名劍之中生發而出。
你向她要,她就立刻會給。
來自兩千三百里之外、明綺天丹田之中的力量,云瑯獨傳《姑射心經》凝練而出的云白真氣,從高接青冥的天山飛渡而來,落入這細雨大火充塞起來的小城武場之上。
距離太遠,但女子太強,這一劍的力量,剛好穩穩地站在了七生層次。
只有一瞬的機會,只有一劍的時間,劍尖觸上老人脖頸,仿佛堅不可摧的鱗甲在一瞬間破碎。什么甲片牛皮,什么斬和割,自古以來,“刺”就是擊破一切甲的不二法門!
流影一越而過。
場上帶出一道血泉,但當這柄劍飛出來后,依然是潔凈無痕,它飄過一個弧線,懸在了空中。
裴液深深吐出一口氣,一場戰斗下來,心臟嘭嘭如鼓,但他確實沒有慌亂。
身前,老人剛剛從黑淵中擺脫出來,怔愣、茫然、痛苦、驚愕他抬手捂向脖頸,一個可怖的血洞已在那里,而后他緩緩倒地,更深沉、更永久的黑暗籠罩了他。
老天沒有眷顧任何一個人,正如陸云升沒有想到果子忽然在這時成熟,老人也沒有想到,這少年不是一枚鮮艷的果子,而是一條盤眠的毒蛇。
如果說勝負已分,那全在人為的努力罷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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