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又過了半刻鐘,將要未時之時,又有兩人登上了臺子。
一人五十多歲,散發帶劍,面容深陷,一雙眼睛藏在發后,仿佛沒有眼白;另一人則是老邁的樣子,瞧來脆弱虛疲,但面容卻很祥和,背上背著一柄青色的劍。
駱德鋒與李蔚如。
兩人互相都沒有看對方,但卻仿佛被無形的線牽在一起——誰若要有什么行動,一定會同時帶起另一方的動作。
趙章起身迎接這兩位武林耆宿分別坐下,各自站立寒暄了兩句。
至此,高臺之上,座位便基本坐滿了,服色不一的各位大人端坐于此,武場上倒真是平添了一份莊重。
也就是在此時,場上一道鼎鳴劃過,閑立的武者們紛紛排好了隊。
“這是比前抽箋,決定對陣的。”徐司功介紹道。
“哦哦。”臺上的縣令們一時停下交談,屏息看去。
這確實是重要的環節,畢竟很多時候,抽簽的結果就已決定了本次的勝敗。
隨著最后一人取走盒中之箋,高臺對面懸掛的大幕上,開始有人抱筆自上而下地書寫結果,伴隨的是響徹全場的朗朗唱名之聲。
“甲擂,第一場,李縹青、曾孟敬。”
縣令們同舒一口氣,而后左右一望,不禁互相指笑。無他,雖然忙于政務對這武比缺少詳細了解,但李縹青的大名大家總是知道的,此時和這位少掌門對上的并非自己一縣的選手,自然算是“逃過一劫”。
“這位曾孟敬是哪家的?”
“不曉得,門派的吧。”
“第二場,尚懷通、葉紹良。”
眾人又舒一口氣,但這次舒氣聲卻少了一個,諸人四下一顧,只見參縣縣令那張黑臉更黑了。
“沒事的孟大人,貴縣不是還有一人?”
“還有敗者的機會嘛孟大人。”
往后幾場的唱名俱都中規中矩,被叫到的縣選武者對上的都是門派弟子,牽及到的縣令臉上也是半喜半憂。
直到“第七場,張君雪、傅三清”這個唱名出來,山南縣令才眼睛陡然一張,直起身來,四顧詢問探看,卻和徐谷縣令含笑的雙眼對上“張君雪,是敝縣張家的門面。”
山南縣令于是又“啪”地倚靠回去,一聲嘆息,眾人自是一番寬慰。
“無礙無礙。”這位縣令笑嘆一聲,“簽運難免有好有壞,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嘛。”
然后就聽到了下一條唱名“第八場,古光、佟偉平。”
“”這位縣令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面無表情地靠在了椅子上,胸腹起伏不定。
這次不必問,剛剛閑談中沈縣令已然說過,鄭壽最強的就是這位名叫古光的五生男子。
眾人都憋住笑意,而唱名已來到乙擂。
這一擂中,眾人唯一認得的鯊魚便是張墨竹,但和甲擂不同,這一輪唱名中,此人的名字遲遲沒有出現,一直懸吊在諸人心中。尤其那些第一位選手已抽到差簽的縣令,聽得自己縣選的名字都心中一揪,生怕后面跟的便是“張墨竹”三個字。
但還好俱都不是,倒是有人后面跟了“沈杳”和“楊顏”,但這兩個名字縣令們就沒聽說過了。這種忐忑的心情一直持續到了最后,報名所剩已只有最后兩場。
其他縣令的臉色都輕松下去了,只剩顧河縣令的臉色越發僵硬。
在這四個人中,正有他縣的最后一位選手。顧河縣雖然在這三十二人中占有三席,但前兩人俱是運氣,一個二生、一個剛剛及格的三生,硬生生挺過了兩輪,這一輪是一定過不去了。
他唯一寄予希望的就是這最后一人,而且這人也確實過硬——扎扎實實的四生,要拿前十六,七八成機會總是有的。
所以全程他一直比較輕松,即便前兩人簽運不佳,他也一笑而過。
但如今事情卻不對了,因為只剩四人,而張墨竹和張宗元的名字都還沒有出來。
眾人也知曉這點,已紛紛向他投來寬慰的目光。
很明顯,四生對五生,碰到哪一位,都沒有勝機,若是再受傷,更是連敗者組都沒得打。在這位縣令高高吊起的心前,唱名終于落下“第七場,張墨竹張宗元!”
顧河縣令用力一錘桌子,喜色頓時破開繃緊的面容綻放了出來,在眾人的呵呵與道喜中,是三十二進十六的最后一場報幕,果然是一個陌生的名字“第八場,傅學書、裴液!”
這位縣令還是知道自己的孤陋寡聞,不忘穩重地向身后徐司功請教“徐大人,這個叫裴液的,是什么來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