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聚集的目光是最少的,此時倒看起來有些抱團取暖的意味,但人們知道,很快他們就要被拆分開來,分別去面對一位難以戰勝的強大對手了。
因為寫著下一場對陣的巨大紅幕,已經在擂臺上垂了下來。
——
擂臺之下。
曾經熱鬧熙攘的空間里,如今只剩零落的幾人,因此四位選手也就承擔幾乎所有的目光。
空蕩的擂臺已在等待下一場戰斗,裴液和離去的李縹青說完了話,回過身依然沉默地坐回張君雪身旁。
楊顏則抱刀坐在不遠處,刀是出了鞘的。
奪魁不只是觀眾們對他的期待,在少年自己心里,目光也從未挪開過那個位置。
尤其現在,他輕輕撫摸著光滑的刀刃,在剛剛揮出那一刀后,他分明地感到自己與那虛空之“鯨”的聯系被凝固了下來。
這不再是時靈時不靈的一招,雖然還有些生疏,但它確確實實地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他早和裴液說過,他可以贏六生,如今憑仗《吞海》第二篇,這更是一句毫無疑義的保證。
無論面對張宗元還是尚懷通,他從來都不缺乏勝之的信念。
即便此時,他同樣感受到了那彌漫全場的幽涼之意。
他轉頭看去,張君雪顯然也有感覺,正偏頭眼神肅冷地看著尚懷通,一旁的裴液倒似沒什么反應,不言不語,目光望著另一邊的空處,面色不是很好的樣子。
但楊顏知道他一定是感知最敏銳的那個,果然,少年忽然一個轉頭,也看向了尚懷通。
楊顏立刻隨著他的目光看去。
下一刻,便見盤坐的男子猛地睜開了眼睛,深深喘了兩口氣,嘴角彎起一個淡淡的弧度。
然后楊顏才感覺到了意感上的變化——那無形的絲縷一點點蔓延向整個空間,它們連綴接合、增生彌漫,在這一刻終于鋪滿了整個武場。
完成了這一切的尚懷通靜坐了片刻,理了下大氅,提劍站了起來,而后他手指在劍柄上流連著,忽然偏頭看了過來。
與三個人的目光相對。
雙方距離其實并不太遠,男子也沒有挪步走來,只把眼睛在三人面上逡巡了兩個來回,忽的淡淡一笑。
楊顏冷冷道“你看伱媽呢?”
尚懷通目光一下釘在他臉上,但面色依然含笑未改,可以瞧出來他心情確實很好,淡聲笑道“我瞧瞧哪個臺階踩起來更合腳些。”
然后他想起什么,轉頭看了眼掛起的四人排名,回眸露出一個冰冷的笑意“可惜了,下一輪不是你。”
然后他看向張君雪,打量了兩下,卻一言未發,把目光挪到了裴液的臉上。
“其實,我還是更希望是你裴液。”尚懷通淡淡一笑,“如果說博望城還有一把值得我一看的劍,那就只有你了,在劍上的勝利,也要更有意思些。”
“而且實話說,我確實有些與你談劍的興趣——你知道嗎,以前我也試著和其他人談劍,&nbp;卻無一不是愚不可及、面目可憎,實在令我發笑作嘔。”
裴液淡淡看他一眼,一言不發地收回了目光。
尚懷通毫不在意,一笑作罷,提劍往擂臺下走去。
張君雪忽然在裴液身后小聲道“你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