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燭這樣強大的歡死樓核心,在本案之中,他是唯一一個將所有人留在身后的人。一廂情愿地猜測他是“火奴”,確實是少年的執念作祟。
裴液搖搖頭:“戲客既然活在城鎮里,即便尸骨全無,也很容易知道是誰失蹤,倒是戲鬼一把火燒了,就真的再沒痕跡——”
章蕭燭輕輕一嘆,裴液這才發現這間屋子不知何時已被全然隔絕,男人道:“隋大人離開前,我們其實討論了類似的可能性。”
他忽然想戲鬼那種冰冷的工具感,仿佛無命無欲,不唯拋棄了自己生時的身份,連死后都不留尸骨.是否正是“奴”呢?
“如果確實如我們妄想的那樣,那么歡死樓就還需要圍繞著它做一次行動。”章蕭燭道,“我們沒有驚動【司馬】,這件事也只有我們三人知道我和隋大人已議定了細節,最多五天,我們會告訴裴少俠結果的。”
直到肩上小貓忽然輕輕彈出一小粒幽藍的火焰,緩緩飄入了裴液的視野,裴液下意識伸手去碰,不灼不熱,靜冷無傷。
裴液瞪大了眼。
裴液點點頭:“想來如此。”
一種感覺越發清晰——“戲鬼”這種產物,其實更加貼近歡死樓的“本質”,火種和無面都是令人匪夷所思的特異,這本身就是它們要毀去自己的原因。
裴液深深吸了口氣,緩緩合起手上這本《種火冊》,抬起頭來看著紅良:“我有一個沒有證據的猜測——這就是他們最核心的一份名冊,其上之人,代表著絕對可以掌控的力量.或者說,處在約束之中的人。”
這暴烈的火焰幾乎將空氣灼出一粒空洞。
“裴少俠覺得是為何?”紅良倚案道,“戲客既有面目身份,不應更該毀尸滅跡?戲鬼既然‘非人’,為何種火?”
裴液安靜。
如果歡死樓的結構是如此層級鮮明,那么再往上還有沒有更高的意志,他或他們又如何保證【司馬】的絕對服從?
紅良怔了一下:“怎么——”
他知道自己沒有證據來說服仙人臺,但他也不可能去偽造根據,只有沉默一下,想要再度開口。
瞿燭不會遠走高飛。
一切就快要功成,司馬不知道接下來會面對仙君降世,更不知道身繪陣圖的自己會走都走不了。幾乎狀態完好的他當然會把一切握在自己手里,將核心之物交給一個重傷之人,那只是節外生枝。
“不必驚訝,幾乎每位玄門被殺或受捕的時候,都還有一半的后手沒用出來。”章蕭燭淡淡一笑,“還有未迸發出的力量代表不了什么.只是我們希望,那是仍能激發的后手。”
那道身影又浮現在眼前,雨夜,殘破的黑袍、染血的蒼發、詭冷的戲面裴液忽然從這幅畫面后看到了另一個他。
“也許.”裴液緩聲道,“正是為了焚去這種‘非人’。”
“.你是說,通過火種,司馬隨時掌控著所有戲鬼的生死,一個簡單的動作就能令他們轉瞬成灰?”
“.什么?”
“但還有另一種微小的可能如果我的猜測是正確的”
但他其實見過沒有變成灰燼的戲鬼。
多半不會的。
如果瞿燭身上種有仙火,那么他就沒有自己做主取走【西庭心】的權利。
裴液搖了搖頭,收起散開的思緒,再度蹙起了眉毛。
裴液心中敬服,當仙人臺真的接管一切,他確實不必再操心更多的事情,便抱拳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