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車馬確實身僵腿硬,裴液問了女子兩句,得了搖頭,便自己跳下來,將車馬安置在陰涼處,和諸位騎士在茶樓下尋座歇腳。
時值正午,樓前陰涼地上已有不少行客,佩刀帶劍的江湖人士占了相當一部分,而且多是風塵仆仆的樣子,眼見是從各地趕來。
遙拳敬酒,招呼笑談,有些人似乎互相有一面之緣,而不認得的只要坐在一桌,三言兩語便也暢談起來,裴液剛一落座,旁邊語聲就傳入耳朵。
“張令問必有一席!云泱樓底蘊不必多談,張令問身為本代扛鼎,也是一個個打上去的,之前在府城諸門論劍中,你們知道他勝過了誰?”
“誰?”
“崆峒仙橋峰真傳!”
“.從那個江以通后,崆峒近兩年確實沒再出多驚艷的人物了。”
“張令問自然有席位,而且一定在前三十之中,同在西邊的鹿山劍莊何天來,是不是也要占一席?”
“那少莊主就是樣子貨!出道三年,只有名聲愈勝,哪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硬績?往日大伙兒看在何大俠名頭上給他幾分面子,這次是一個個全繃緊了勁兒的硬仗,誰肯舍己為人?”
“不錯,說何天來還不如說何天予,其人雖是養子、名聲不顯,但我去年機緣巧合和他過手,劍力頗盛,已有何大俠五分模樣。”
“五分模樣,王兄竟然能和其過手,也是好劍術啊!”
“這沒什么丟臉的,實話實說——我只撐了一十九招。”
另一桌有人怪聲叫道:“王光頭,你這戰績從去年開始,從三招長成七招,又長成十三招,如今又成了十九招——再給你兩年,何天予是不是要變成何大俠了?”
鄰桌光頭立刻大怒:“干你娘!!許昌遠,就會造老子的謠!”
兩位崆峒弟子早在風塵中換下了崆峒門服,如今張景弼沒過來,管千顏坐在裴液身邊。
少女聞得前言有些低落,此時還是低聲向裴液解釋道:“鹿山在少隴之西,莊主何崖柏早位列摶身之境,家傳《牧鹿劍》頗有威名。若在西少隴數出五個傳劍之地,一定有鹿山之名。”
裴液點了點頭,抓一把小食分給她。
忽然兩人目光一轉,只見大路之上塵土飛揚,十余騎簪發帶冠的劍者也在那里勒住了馬匹,彼此交談一陣,便系馬往這邊而來。
這行人是一眼便知的門派中人,有長有幼、有男有女,而且服飾統一,禮節嚴整。他們走過來,整個茶攤的高聲叫嚷頓時就降了兩層。
裴液一轉頭,身旁高談闊論的幾個江湖人全在收腿整劍,每個人的“占地”都少了一小半。
馬上在府城開幕的選劍會如今確實是整個少隴江湖的目光所聚,從兩個月前各州武比召開之時就已隱隱透出風聲。
兩個月來,人們不知道崆峒發生了什么,也從未聽說過“歡死樓”三個字,薪蒼深山中的降世邪神更是遙遠得仿佛不存在——整個少隴江湖最大的變動和機遇,就是府城召開的這次不設門檻的選劍會。
據說是在某位通天大人物的推動下,朝廷將與少隴諸劍門共同修撰一本劍道名冊。
朝廷和江湖共修,多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