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江湖都在風起云涌,無數游俠散客往府城聚集而來。畢竟所謂“混”江湖,也就是事起像螞蟻見糖一樣簇擁而來,事畢又如水澆平地一樣流瀉而去,運氣好便得些際遇,運氣差便尸首分離,而若不好不差,混得久了,也總有一些名聲。
他們是構成整個江湖的龐大群體,不時有龍蛇起于其中,如今茶樓下這些人,就全是如此散客。
這本傳說將列位七十二的鍍金劍冊上顯然很難有他們的名字,但蛇有蛇路鼠有鼠道,當許多人聚于一處時,各種機遇也就自然產生了。
而若說江湖中也有些森嚴的高下,那么正是門派牢牢建立在這個群體之上。
底層的江湖客們指點江山、取樂吹牛,仿佛各色天才不過是筷子間的談資,但當真正的門派露面,就如群鷹入雞群,嘰嘰喳喳便全都不見了。
裴液其實不大愛看見這一幕,旁邊管千顏則微蹙著眉,一時也認不出這身衣服。
直到旁邊桌有人低聲問道:“王兄,這是哪路英雄?”
光頭也低聲道:“玄衣白纓,劍氣逼人。想來是繁花谷里,飛燕劍門的好漢。”
其中一位少女正下拉斗笠遮著太陽,聞言斜瞪一眼:“叫什么好漢,難聽死了!”
光頭立刻一拍自己嘴巴,惱道:“誒呀是極是極,我眼瞎嘴笨,分明是位雪膚花貌的仙子。”
少女沒再理他,和幾位同輩立于裴液旁邊的兩張桌子。
管千顏微微恍然:“唔,是飛燕劍門。這是隴東的門派,稱為隴東七劍還是六劍之一,掌門似乎還沒入摶身境界,同輩之中.好像有個朱姓弟子不錯。”
玄衣白纓之中,那少女立刻瞪眼望來:“誰家的公子王孫,恁大口氣!”
管千顏冷一挑眉,正要還口,裴液伸臂攔住了她,回頭道:“抱歉,當面議人,是我們失禮了。”
他相貌清朗,口氣又真摯,少女面容緩了些,一言不發地回轉了身形。
這小插曲沒引起注意,這行人有人飲馬,有人點茶,兩位長輩此時才交談著緩緩走來,落座之后含笑一擺手,幾位后輩才一一坐下。
“魏師兄,你且說,‘重訂次序’是什么意思?”中年男子置劍于桌,緩聲道。
“咱們幾家門派,平日大差不差,但若誰忽然練成了什么秘劍,突破了什么境界,高下便要動一動。”白須老人道,“有變數就有變動,由來如此,如今之選劍會,就是最大的變數。”
“但往日也有開在府城的諸門論劍,都是年輕弟子爭鋒,聲勢從沒有這般盛烈。”
“是,那確實不涉及‘次序’。”老人低緩道,“因為從來沒有‘少隴劍道金冊’一說。”
“這東西有這么大威力?”
“名目有無作用,要看是誰提出來。朝廷一頒布此冊,朝夕之間,少隴全境皆知,仙人臺之《鶴鳧冊》如今什么地位,大家都知道。”
“可朝廷朝令夕改,也不是一回兩回。”
“自然,但還是那句話——名目有無作用,要看是誰提出來。伱知道這次選劍會的背后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