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貓平和的聲音仍在繼續:“只是,‘行刺都督’是件大案,兇手的下場卻不是太重要的事情。三司不許仙人臺留置,拿了令書來較真,就不是太尋常了。”
“.”牢外陰影中正發生的事情在裴液心里漸漸有了些模糊的輪廓,他很清楚地辨認出三司在秉公辦事,仙人臺卻一定在說謊。
因為他確實已經不牽涉什么案情了。
歡死樓的謀劃從來沒有針對他,他是意外卷入,他們之間有恩怨,卻沒有關系,從他身上是查不出歡死樓什么事情的。
就算有什么所知,也早就盡數上報,何況少隴歡死樓已經覆滅了。
吞日會就更是無稽之談,他和他們唯一的接觸就是見過孟離幾面。
裴液不知道仙人臺為何如此言之鑿鑿,但他現在確實只是個罪行清晰的兇手,理應交付三司論處。
他努力望向牢外陰影,此時付副史手里無期羈押的文書似乎不再令人心涼了,反而被一個陌生的衙門調走在直覺上更令人不安。
但這件事情好像只能如此發生了,仙人臺給了最后的態度,那位黑暗中的寺丞遞付了令書,機關聲中,牢門就此打開。
無人言語,更不可能有人詢問這可憐案犯本人的意見,兩道沉重的腳步走進來,皂衣直刀,冷酷沉默地押著他踉蹌出了牢門。
門口這些昏暗的面目他一個也看不清,實際上他根本也沒被允許抬頭,只是在這些端立不動的靴子和衣擺中,有一雙纖細些的已朝他走來。
而后這雙靴子立定,一雙干凈的手進入視野,靈氣隨之飛動,解下了他身上的一些舊禁制,似又補上了一些新的.裴液很快明白,這是仙人臺的術士在配合三司完成禁錮權的移交。
除了這禁錮雙手的刑具分毫未動。
誰牽著鏈子于被捆的人而言沒什么區別,裴液也不太在意,這雙手最終在他腕上輕輕一點,鐵音清泠,其上器紋流動,全然壓死了他的經脈。
昏暗中這人讓開身前,露出了前面的黑靴和墨綠衣擺,裴液辨出這副下裳和周圍人差異較大,應當便是那位“寺丞”。
他按著腰間的劍,往后緩緩退了兩步。
似乎打量了這蓬頭散發的年輕犯人一會兒,才終于揮手一示意,兩位公人押著裴液向前離開。
這時旁邊響起一道干凈清亮的女聲:“這人演得很真,貴衙莫上了當。”
裴液猛地一個激靈,下意識抬頭看去。
昏暗隱約之中,他還是怔然辨出了這張淡笑的面孔,姣好安靜、挺拔瀟灑,雖然換了一處地方相見,但一如兩個月之前。
仙人臺黑綬術士,邢梔。
黑貓再一次從腹中遞來一道平淡的語句:“沒事,因為有人很堅決地要你死,所以我們迂回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