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的火燭徹底不見了。
深夜寒冷的街上空無一人,謝穿堂心肺在這一刻不由自主地攥緊,等待著自己頭顱飛起的那一刻。
但忽然間她怔住了。
沒有冰涼劃過喉間,謝穿堂跨出這最后一步,面對的卻不是全然黑暗寒冷的空街。
仿佛接續上刑部的火燭般,前面一家面攤的桌子上立著一根飄搖的蠟燭,微弱的燭光映照出一方空間,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男人正一個人坐在板凳上吃著一碗熱湯面。
他穿著布衣,布鞋上沾著灰塵,兩條長眉幾乎通在眉心,胡須缺乏修剪,那是很容易被人不大注意的樣貌,顯得憂愁而失志,像是集會上會一個人格格不入地站在角落。
但現在在這條街上,他顯得就太過突兀。
“來吃碗熱面吧。”中年人抬眉招呼了她一聲,嗓音低沉。
謝穿堂怔然向前邁步,那碗熱面的溫度仿佛已經溫暖了身體,筋骨酥麻麻一陣暖暢.直到她在這條長凳上坐下時,才猛然想起往后去看。
【無情木】令狐渠就一動不動地立在那里。
他把手放在腰間的劍柄上,除此之外就再無別的動作,宛如化為了一尊僵硬的蠟像。
但謝穿堂能看見他臂上繃起的青筋和微顫的身體。
而面前的男人只是低頭吃著面,謝穿堂怔愣了一會兒,低頭忽然看到桌邊放著一柄劍。
已經拔出半截,劍刃露了出來,謝穿堂從沒見過這樣神異的劍器,劍形修長,仿佛由漆黑和明亮構成,它們是一半一半的樣子,但絲毫不規則,像是兩軍爭擂,又像是某一方在被消耗。
謝穿堂怔然中也拿起筷子,低頭吃下了這碗熱面。當她連湯也喝完抬頭時,令狐渠竟然還那樣一動不動地站在身后。
“即便是在神京,也有兩套規矩,朝堂是朝堂的規矩,江湖是江湖的規矩。”面前的男人低聲道,但這幅面貌卻沒什么宣判規則的樣子,倒像是在憂愁今冬太過寒冷。
“選擇走進江湖,就得面對江湖。”
男人吃完了面,將劍刃輕輕歸鞘,謝穿堂一瞬間看見那明亮的部分增長了一些。
而在她身后,僵立的令狐渠飛快老去,就此化為了一具干尸仆倒。
“吃完了就走吧,街口有人在等你了。”
“就是這樣?”裴液兩手支在頷下看著面前狼吞虎咽的女子,凝眉思索著。
“就是這樣。”謝穿堂實在不想再講述了。
“但是看起來你不像吃了一碗面的樣子。”
“太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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