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液凝眉,這是他第二次聽說這個名字:“我們沒有倚仗嗎?”
謝穿堂搖搖頭:“要用南衙的力量,就得到人家的地盤,繞不過的。其人在神京鋪展多年,我們甚至不知道他的根須都蔓延到了哪里。”
“所以狄大人說快刀斬亂麻。”她道,“他們知道狄大人已查了兵部,卻未必知道狄大人已鎖定‘冬獄’所在,這是我們的一處機先。”
“因此狄大人昨日在京兆府開衙斷案,如今神京正沸沸傳言,而在知情人看來,則是我們還沒摸到清晰的線索。即便有什么手段,也是落在狄大人那邊。”謝穿堂輕聲道,“如此狄大人頂住壓力,咱們這邊就可以猝不及防地拿下漕幫——‘冬獄’一旦見了天日,案子就算定死了。”
“狄大人他.”
“他說他會撐住。”
“.巳時整?”
“巳時整。”
裴液接過謝穿堂遞來的一幅幅畫像,抬起頭來,兩人同樣一刻也不松懈地盯著那棟樓的進出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已將近辰時了。
“那洪星平是什么樣的人?”他忽然偏頭道。
從昨日開始,京兆府衙前擺開的架勢就轟動了一條又一條街道。
朱衣大員,官居四品,這樣的人并非不能見到,但要么是在風將車簾掀起的那一角,要么是皇城門前出入的那幾步,要么是跪在堂下時,抬頭望見的那道身影。
如今就在寬闊的大街上,背倚著京兆衙門,這身顏色就一桌一椅地坐在這里,背后書曰:“但受‘太平漕幫’之冤者,可訴狄九。”
本來鯉館的事情就在百坊間播散,后面太平漕幫擺出十日宴更是聲勢茁壯,然而除此之外這件事情就沒露什么消息了,有的人說是狄大人接下了這案子,可不知真假,也沒見激起任何波浪。
直到如今這襲紅衣針鋒相對地坐在這里。
無論對哪方來說,這當然都是太有效的奇招。
在魚嗣誠看來,這是受到威脅之后的應激,把事情毫不遮掩地擺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是對抗各種暗手的最好方法。當一位四品少卿選擇這種方式,造成的影響絕非幾個百姓在衙門前哭嚎可比。
而在更多其他人看來,這也是對付太平漕幫的不二陽謀,既然鯉館之案查不到痕跡,那就直接查你太平漕幫。三司和大理寺少卿當然都沒有這種權職,這樣直接煽動百姓的行徑也當然犯官場之大不韙,但他就是這樣做了。
阻撓在半個多時辰后就已產生。
先來的是各種上不得臺面的手段,那時人們還在半信半疑,圍觀的人很多,上前靠近的卻沒幾個。
長街盡頭一陣劇烈的呼喊過后,成群結隊的潑皮流氓駕著失控的馬奔馳而來,人群紛紛驚呼著散開,眼見難免就要傷人,中心的那襲朱衣卻看都沒看一眼。
只見一道青衣颯然飛起,四息之內,就把十三匹驚馬從容勒在了原地。十三位騎士被劍鞘一一擊落,十幾息間,其人就一人押著十三人走了過來。
李昭本來就是八生中的巔頂,這俊秀的身手引得人們拍手叫好,氣氛一下就熱烈起來。
任誰都看得出這是太平漕幫的手段,而后炮仗、石灰.各種各樣的攪局都被一一化解,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氣氛也越來越熱烈。
最惡毒的是一車糞水,阻攔不住地流瀉在衙門前,狄九這才從容起身帶著人們換了處地方,然后令將那些捉來的太平漕幫嫌犯跪在里面,道:“下三濫之徒行下三濫之事,他們既然心虛,我們偏一刻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