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浮氣虛,只能恃強凌弱之劍,不要再來了。”鶴咎醉聲道,回臂一收,長劍嗆啷回鞘,抬手又招來一壺酒,“來個有真本事的。”
魚紫良驚異地盤腿坐起,喘著氣回頭笑道:“這人果然厲害——東宇,我剛剛進了幾步?”
幸災樂禍的同伴比了個一:“你剛踏上第七步,就被送出來了。”
“……”魚紫良站起身,恭敬地向主位高處一禮,才提劍回來。
高處三人端坐,只那位北海脈主支頷瞧著,在他們身后,那身素衣依然安靜坐著。
負劍的客人們已經寬松地圍攏在這一片,幾張假面互相望了望,稍一謙讓,還是鶴面簪羽之人先走了出來。
正是那位服黃金吞白玉的道士,他搖搖頭摘下假面,乃是張長相普通、笑容溫和的臉。
崔照夜一拍手:“果然是他!”
侍者含笑報名道:“全真道家真傳,莊仙長高徒,【赤雪流朱】寧朝列。”
寧朝列四下頷首,向鶴咎執了個劍禮,道:“請前輩指教了。”
鶴咎撐身偏頭笑:“咱倆誰大還不一定,怎么送我這么大便宜。”
這兩人的試劍顯然引起了人們更多的注意,全真道教也在三十三劍門之中,由來是丹劍雙修。寧朝列出招果然也是正宗的玄門風味,“丹內劍外”之道極為扎實,每一劍必由內而發,氣力充沛,絕無飄虛之態。
兩人在七步交換第一招,寧朝列施以一式浩蕩的【雪流劍】,由來是玄門以沛然真氣取勝的正道,小劍仙撐云騰身而起,兩劍相交,其劍斬于對方劍尖,立時被雪河般的劍氣一舉壓下!
圍觀的固然都是貴客,這時也頗有撫掌叫好的聲音,寧朝列以二十二歲列位鳧榜一百二十一,掐指除去那幾個天下妖孽,正是江湖最頂層的難得俊才,這樣的人出劍本不是什么時候都能見到。
寧朝列的面色則十分平和,一劍得手,腳踏入第六步,劍勢平承而下,如引雪河流入河道,自然無隙。
中正平和的道家之劍,一劍得優,往往等于奠定勝局,由來是江湖中最不會犯錯、最難翻盤的劍術。
小劍仙拖劍而走,舞者般回身使腳一磕,劍如銀蛟而起,撞在寧朝列劍中,下一刻即被雪流吞沒,蛟入春河,正是自然之理。
小劍仙又退一步,寧朝列再進,已在第五步,寧朝列一劍得優,兩劍攜對方劍勢而下,知劍者此時都瞧出這場弈劍之局已被其把控八成以上,而寧朝列自己當然是最清楚的一個。
神色依然平和,恒正之心這位真傳早已煉就,于是在合該爆發時,他也沒有半分猶豫。
雪河墜落千丈之崖。
這一劍應有上下兩變,在平正的流淌后,敵勢若難制,則可化為飛霧雨雪;敵勢若在大河之下,則可一墜千丈瀑流。
赫然的爆發就是如此驟然而起,好幾位佩劍之人都沒看懂這一劍,發出失聲的驚咦,更多的人則是根本沒有料到。但如今場上,只有一個人需要真的面對這一劍。
鶴咎抬手飲了一口酒。
雪流掩面,他擰腕一滑,劍刃已落在寧朝列劍根處,“叮”的一聲。
下一刻仿佛回應般,兩聲清亮的劍鳴與之同時響起,分別來自劍尖與劍中,千丈雪流一霎化為輕霧,寧朝列之劍脫腕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