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鶴咎正在此時笑道:“你路子很正很對,繼續精進就是,越修習總會越厲害。至于心中鈍感,劍上少靈……那是一輩子的事。只是你正在這個年歲,雖然知曉,卻難以接受罷了。”
“……”
二十歲就見到了一生越不過去的山,確實總是殘酷的事情,崔照夜輕嘆一聲,卻見寧朝列垂了下眉,也沒太多表情,仍然端正執禮,笑著下了場。
本來是較藝切磋,也不論什么勝敗,大家都看得津津有味。
另一邊吟詩的主題也已掛了出來,是個頗有意思的“此夜”,這方面受過訓練的客人多些,無論有無面具都手癢對了一對,可惜尚無勝過上官學士那首既精麗又得秋夜之氣的。
崔照夜回過頭來,劍場這邊又揭一面,其人面色古銅,衣著樸實,抱一柄單劍,正是蜀山真傳楚水霆。
這位修者引起不少輕唔,其人今年二十三歲,想來已是留于脈境的最后一年,一柄劍早在江湖闖下了赫赫威名,絲毫不倚仗師門。
比起兼修丹道的寧朝列,這確實才是真正代表大唐劍道的年輕劍者,其人顯然專為此來,此時也足夠凝重,抽劍踏入七步之內時,已驚起了鶴咎眼中的一絲亮光。
兩道劍光幾乎在同時綻放。
難以用一個詞概括蜀山之劍,卻一定可以用一個詞概括楚水霆的劍。
險。
幾年江湖飄蕩,方才塑成“以命為劍”四字,也正是寧樹紅在血透衣衫的那一夜明悟到的劍道。
崔照夜喜歡這種劍術,清眸凝定不動,屏住呼吸看著場上戰局。
那是一瞬間就爆發出奇異紛呈的變化,一道道天馬行空的劍光填充了人們的視野。
寧朝列立劍在旁望著,這一刻再次真實覺出了那個自己觸及不到的世界。
“劍術”二字在收斂,兩人之斗努力在趨向一個簡單直接的境界,指喉、刺心、切腕……所有人都從這種劍斗里感出一種驚心的美感。
崔照夜也在這一刻更清晰地見到了她和裴液準備踏入的那條路,今日“七步劍御”四字攪動了她許多靈感。
但楚水霆畢竟還差得遠。
七步,六步,五步……一步一殺,眨眼已邁過了寧朝列抵達的那條線,場中不約而同響起掌聲。
然后竟然是四步,三步……姜銀兒忽然道:“錯了。”
下一刻楚水霆欲再進之步被鶴咎一劍點住,小劍仙痛飲一大口,滿意笑道:“好好!真是痛快的劍!——可惜你走這條路,碰到天壁后倒是更加無奈了。”
徐夢郎看著這邊,神異繽紛的劍影從他瞳中掠過,使人即便不懂也不得不為之贊嘆,然而這時他偏頭看了看,依然沒見到那位少年的身影。
但忽然他怔了一下,回過頭,身后樓梯上倒真響起了腳步聲。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