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公子,你信嗎?”徐夢郎忽然低聲道。
“什么?”
“詠史的詩……我寫得比他還好。”徐夢郎抬起頭來,醉后的雙眸那樣清亮,看著面前的少年。
“我信。”
徐夢郎仰頭一笑:“哈哈哈,你信就夠了!”
但這時男子的神色忽然收斂,看著空處,面容開始有些僵硬了起來。
那是余光中,女子高挑的身形走了過來。
盧岫依然是貴氣漠然的樣子,仿佛并沒見到兩人在這里交談,亦或雖然這一幕早就在視野中,但她從來沒投放一絲的注意。
奴仆們做什么盧岫不是“懶得管”,而是心中從來就沒有這件事情。
對盧氏嫡女而言,世界上可供“平視”的東西很少,而她從不把目光向下投。
裴液正微笑道:“你只是寫不了你想寫的詩句,不是不如——”
就被漠然打斷,盧岫立在案前隨手遞下一張紙:“寫首詠剛剛那場劍的七言,一刻后我要送給他。”
裴液話語頓住,只見徐夢郎僵了僵抬起了手,仿佛一個漸漸從陳舊皮囊中脫離出來的鮮活男子,又重新被那身臟皮糾纏了上來。
裴液抬手按住他的手壓了下去,蹙眉抬眼道:“正聊天呢,沒長眼嗎?”
……
詩在客人間傳閱,劍在燈燭下繽紛。
姜銀兒三劍越過三步,如果說楚水霆最為驚險,陳泉最為霸道,那么這位少女握住的就一定是此宴唯一在風姿上比肩鶴咎的劍。
她像一道春水中流過的影子,憑欄時拂頰的花瓣,驚鴻一覺時,已經無可追覓。
而無論他人如何驚艷,少女自將劍用得極為認真,清眸凝神,嘴唇微抿,她記得剛剛在下面見過的每一劍,都是為了這時的對弈。
三招大約是一個分水嶺了,能見三招之劍者已是世所罕有,而再往后,往往是異稟之人的世界了。
姜銀兒三劍連珠用得極為傳神,此時稍稍一斷,乃是邁入一個新的戰場。
三步已足令鶴咎準備出一式絕艷之劍。
這位小劍仙似乎也厭倦了和劍者爾虞我詐的博弈,面對少女這樣的劍者,他用的劍明明朗朗、風姿流美……一式無遮無掩的【天覽】。
鶴上九重者,見風云、雨雪、日月星。
萬象一劍,令人難以想象的劍感與錘煉,當然是意劍,美麗的意劍——上一場這位小劍仙分明到了第六步才動用這樣層級的劍術。
連剛剛的神圣之感都被擠占了,一瞬間朱樓如同消失,所有人立于鶴背之上,得見這一劍的仙意與壯美。
但少女的臉上并無什么波動,只有黛眉微凝的認真,她踏出去的腳步堅定地落了下去,春水明鑒般的劍身向前流去,于是一切龐然的壯景都微微扭曲,如在一層粼粼的波動之下。
下一刻人們陡地恍然——原來都是鏡花水月。
一劍流去幻景,光與影在少女劍身上斂去,只留下一雙堅定的清眸。
甚至難說是道家神宵的劍術……那就是應宿羽本人的劍術。
《鳳游》,【春水瀉影,冰鑒照神】
姜銀兒一跨兩步,已來到第六步之上。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