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留備份。”
“啊?”
“我另抄一份做什么,反正見了報到處都有,你屆時自己買份看就是。”
“我現在想看,我等好久了。”裴液蹙眉,“沒稿子……那你心里不是還記著嗎?”
“……”許綽沉默一下,“……你是要我給你講故事?”
“……”裴液頓了頓,“不必。”
許綽低下頭繼續翻書。
安靜了一會兒,女子道:“其實這個故事,并不是我現在才開始寫,也并不是我一個人寫的。”
裴液怔:“什么?”
“你若得閑時,可以去書樓里多翻翻,那里應該確實有份手稿,不過殘缺不全,是很久之前留下的。”許綽道,“故事中有兩個人物,我和一位朋友就分別揣摩他們的心境……我叫你來,其實正是想你頂替她的角色。”
她看他兩眼:“剛好你是男子,瞧來好似也有些癡情的潛力,算是合適了。”
裴液瞪眼,但還不及說什么,就聽屋中傳來一道嬰孩般尖細幼嫩的叫聲,這下他更瞪大了眼。
卻見許綽面色如常地放下書:“行了,我去和汐夜說說話,你自找間屋子睡吧。”
裴液茫然站起身,這時他蹙眉在想既然她不跟自己寫《秋千索》,那自己為什么不回修劍院去睡,但還沒想明白,步伐又被身后女子叫住。
他回過頭,許綽立在階前向他認真道:“崔照夜寄心的‘劍態’很珍貴,明日我會把她叫來幫你,這些日子浪潮愈洶,你在劍上千萬不要松懈——其他一切我已算好,唯獨到了最后,我倚仗的其實只你一人。”
裴液在院門前怔了怔,女子安靜立在檐下的燭光里,寒風中一手捏著暖氅,他抿了抿唇,道:“好。”
……
……
七生之后所需睡眠越來越少,裴液起床后舊宅還是一片寂靜,想來許綽沒起,崔照夜亦不在這時過來,他出門在旁邊街上吃了屜包子,便迎著晨風往天理院而去。
冬日的這個時辰街上人流確實稀少些,去干坐讀書裴液自然沒有那么積極,他松閑地走在街邊,腦子里琢磨著剛學會的兩式新劍,一會兒又飛到崔照夜所提的新奇境界上。
他如此望著空處想著,直到身邊的吵嚷越發擾耳才回過神來,怔然向前看去,原來不是天暖人流多了起來,而是他已到圣前坊的地界,所踏足的整條街上,幾乎擠滿了士服的年輕人。
一瞬間仿佛誤入異境,他先聽見一道聲嘶力竭的呼喊,字句被撕扯得很隱約,大概是“殺人枉法,正道何在”。
隨之就是一片轟然的洶涌,吵嚷中頗多破碎激烈的詞語,其中夾雜著許多他不認識的名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