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無顏張大了嘴,眼睛亮晶晶的:“給我的小魚竿嗎?”
“嗯。”
“裴哥哥你會釣魚嗎?”
“我可會了。”裴液笑。
在小女孩兒期許的、對各種細節的不停詢問中,紅鯉魚似乎也被拋到一邊了,天色將暮,殿外另一邊終于傳來了女史的呼喚,那是道衣色很淡的身影,裴液遠遠看著,莫名覺得那像道沒什么情感的紙人,李無顏瞧見后小臉白了一下,轉過身和裴液二人道別。
裴液牽著她送過去,李無顏有些低落,不舍之色溢于言表:“裴哥哥,你明天還來找我玩兒嗎?”
“嗯……看有沒有時間吧。”
“明天,明天我想看著你做小魚竿。”李無顏咕嘟道,“你能來找我嗎?”
“也不用那樣緊吧,”裴液笑,“你先和宮里的其他姐姐們玩兒,踢踢球,跳跳格子……想釣魚的時候咱們再一起玩兒。”
“……”
“嗯?怎么了?”
“宮里沒人跟我玩兒。”李無顏小聲落寞道。
“怎么會呢,不是好多哥哥姐姐跟著你嗎?”
“真的,他們……他們不是哥哥姐姐。”女孩兒皺著眉頭,幼小的年紀還有些語無倫次,“他們只是跟著我,我讓他們鑿冰他們就鑿冰,讓他們做網他們就做網,他們也不和我好好說話……只有,只有裴哥哥你會真的和我一起捉魚……還有長姐姐,會跟我好好說話。”
“但是教習她們都不許我來長姐姐這里。”她又低頭補充道。
女孩兒說得混亂,但裴液其實明白了她的意思——所謂的“和我玩兒”,無非就是“好好說話”四個字。哄騙不是好好說話,管教不是好好說話,每一言語都跪地趨奉當然也不是好好說話。讓做什么就做什么,那是工具,確實不是玩伴。
只是在這座宮中,這樣的平等確然是一種奢侈。
裴液握了握她的手,微笑道:“行,那明天我去找你,帶你削小魚竿。”
把這位小公主交在等候的女史手中,和她依依惜別,裴液回到朱鏡殿前,暮色四合,那襲紅衣依然憑在闌干前。
“無顏也六歲了。”她淡聲道。
“……什么?”
“六歲,是帝子們蘇醒體內麟血的年紀,也會進行第一次的聆詔之試,算是自誕生以來,第一次和麒麟產生鏈接吧。”
“……”
“你沒注意到嗎,我想整整一天,無顏的口中都沒怎么提‘娘親’這個詞吧。”李西洲閑聊般淡聲,“理所當然的,麟血的帝子比他們的母親更尊貴,在宮里,娘親未必總是有資格養育自己的孩子。”
“……”
李西洲掠過這個話題,轉眸看向他:“你呢,明月宮之行如何?”
裴液立在三尺外,恭謹一禮:“卑職過了一遍,有些了解,暫也說不上什么頭緒。”
李西洲點點頭:“不急,你慢慢探看調查就是。”
裴液再躬身一拜:“殿下,那卑職先告退了,明日再入宮謁見。”
李西洲淡眸看他一眼:“你住在朱鏡殿就是,不必麻煩了。”
“……”
“左右偏殿你擇一間,自己收拾收拾。這些時日若非查案,你就跟在我身邊便是。”李西洲平聲吩咐道,看著他,“有什么不便嗎?”
“……遵殿下口令。”
李西洲點點頭:“早食晚食都有人送來,你想吃什么提前報御膳房就是,我吃得冷淡,未必合你胃口。”
裴液再拜應聲。
李西洲不再多說什么,裹了裹大氅便往殿中而回,天邊最后一絲夕光消去,裴液頓了一會兒,跟著女子走入了這座宮殿,回身關上了門。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