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西洲將白玉盤置于溫火上,走向第二座丹爐,打開,這次流淌出的是晶藍色的液體,清澈夢幻,透著凄神的冷涼,李西洲用琉璃盤將其承接起來。
“其二,水蛟之血柔冷,用以圍束破碎之麟血,熄其燃燒。水性凄寒,多亦傷體,然為求麟血不泄,需多加三成,宜在二十滴以上……熬煉六十天,裝以琉璃之盤。”
李西洲將這枚琉璃盤放在白玉盤旁邊,回身打開了第三座丹爐,凈白飄著清霧的液體流淌出來,如同嵐山間的河流。
“其三,神鶴之血中平,用以平和麟血之氣,令其沉寂。鶴血氣和,于體無傷,唯動蕩心神,不宜多飲,十滴為宜……無虛熬煉,凈境之中靜置四十九天,取以凈葉新花。”
李西洲以一枚蓮葉將之承接出來,置于另外兩血之旁。
三血放在一起,奇異的味道更令頭腦眩暈,酒氣亦令兩頰如燒,李西洲兩手向后收斂長發束起,覺得頰頸清涼了些。然后她取了一個小石臼放在面前,掀袖露出左手小臂,以一柄鋒銳的小玉刀在腕上一劃,鮮紅的血就滴落臼中。
五滴,足為藥引。
她抬手含住了傷口。
……
“我要一種這樣的丹藥。”冷寂空曠的宮中,少女立在李緘之前,并不看他,聲音帶著不像這個年紀的冷淡,“能夠壓制我體內的麟血。”
“豈有這樣的丹藥。”
“我讀了很多藥典,仙狩之血,才能對抗仙狩之血。”少女依然自顧說著,“我認識狴犴,我想你幫我聯系道家和洞庭。”
“即便聯系,世上也沒有為封禁麟血而生的丹藥,提純麟血濃度的要求幾百年來倒是常有,然而全真也未曾真的煉出一枚。”
“我可以和他們一起商量,什么方法都行……總之,我要一種這樣的丹藥。”少女重復道。
……
輕舐片刻,小小的傷口就封住了血口,而石臼中血氣揮發,旁邊的三種血已經各自搏動起來,狴犴之血如沸,水蛟之血接觸細碎的冰晶,仙鶴之血霧靄流動。
李西洲端起盤子,依次將其倒入了石臼,拿起石杵,一下一下地搗了起來。
大約一刻之后,諸色相混,異象交融,石臼中竟真的緩緩出現了一枚丹,它不斷被女子搗碎,下一刻又在凈白之血的封束中團為一體,直到又一刻過去,這枚小丹質性變得像一枚冷白的液珠,每一搗都亂而不散,李西洲才棄去石杵。
什么也沒再取用,端起石臼,仰頸吞入了這枚艮雪之丹。
“三神之血入,則四神之血兩生兩熟,應能封麟血于深處。然此丹有禁無解,服丹之后,欲放麟血,則殿下自求于體內,再無外丹可助。”
“仙狩之血凡體難受,此丹非常丹,必有傷體、擾心、致幻、失血四劫,其余隱患無所從知,殿下務請慎用。”
李西洲擱下石臼,輕輕按了按額頭,體內寒熱之災驟然而起,整具身體仿佛都在結冰和燃燒,這時剛剛飲下的酒徹底涌上心腦,稍微令那些苦痛隔膜了一些。
火光最后一次照亮女子沒什么表情的容顏,痛苦不大允許在這張臉上顯現,李西洲熄滅了它們,轉身有些踉蹌地朝著寢殿而去。
寢殿亦無燭火,整座朱鏡殿、整座皇宮都是一樣的寂冷,她褪去衣物,鉆入冰冷的床被中蜷縮起來,在劇烈的眩暈中闔上了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