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芳身體僵硬地一動不動。
她這時已想到,若這蛇一直是吃人肉的……那么從前的飼者去了哪里?這么一條小蛇,還能把人啖盡不成?
魚紫良笑著湊到她臉邊:“真是好神情,小寶兒嘗之前,我得先嘗嘗你。”
偏頭道:“速速給我備間暖和的屋子。”
大嬤嬤笑道:“哎呀,能被魚公子看上,先兒真是好福分。”
李先芳朝她嬌俏一笑:“是,嬤嬤又老又丑,可就只能羨慕了。”
魚紫良哈哈而笑,拎起小玉杖就上樓而去。
李先芳沉默地跟在后面。
覓食并不是老鼠須冒的唯一風險,即便已經安穩地縮進了鼠洞,有時候也得猝不及防地面臨被蛇鉆入的災厄。
未必是命運的不公,只是活著就是這樣,蛇每天也總要吃飯的,不鉆這個鼠洞,就得鉆那個;不吃老鼠,就得吃蛤蟆。
從前別人死,現下自己死,那也很正常……李先芳握了握有些顫抖的手指。
在這里活了很久,她本應很熟悉的,但直到魚紫良笑著推開房門,她也沒注意自己走進了哪個房間。
她下意識看著前面搖晃踱步的年輕男人,那身體有著絕對的松弛,搖晃著小杖,側頰帶著微笑……于他而言,這一天大概是個美妙的開始吧,迎著明亮的晨光,先享用過驚喜而得的美人,再往宮中去圍獵或飲酒,直到繁星漸起……
有時候她也想,也許不是所有人的“活著”都是這樣的。
也許不必跨過什么坎才配安寢一些時日,每一天都可以在這個世界上如逛后花園般游蕩。
鼠雖然怕蛇也怕貓,但蛇怕的大概就只有鷹了,而鷹之上……
她念頭走到這里時,魚紫良關上了門。
這是一間很深很安靜的屋子,也很寬大,那兩個佩劍的護衛同樣走了進來,李先芳這時候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要在三個人面前赤身裸體,她正想著兩種有意思的路子——咬掉這年輕男人的什么東西,讓他變得跟他爹一樣,或者好好侍候他,換得讓他弄死那個老東西……
然后一道明亮但不刺眼的東西一霎掠過了她的虹膜。
一瞬間她以為是什么鏡子奇怪的反光,就像晴天下洗完臉一回頭,有時候能掠過睫毛上掛的彩虹。
但下一刻她看見那面鏡子在屋中很深處,而且也不朝著這里……然后她聽見身后兩道仆倒在地的聲音。
魚紫良猛地轉過頭來,驚愕怒目瞪著她,腰間長劍已拔了出來,她同樣驚愕……然后一只手從她側頰旁向前探出,將魚紫良的劍刃擒在了手里。
一襲魅影般的黑袍一飄上前,沒見什么動作,魚紫良已踉蹌后退跌倒在地,劍則到了這襲黑袍手中。
李先芳這時候才嗅到極濃烈的血腥氣,她回過頭,僵在了原地,那兩個佩劍的人抽搐地倒在地上,喉間各自裂開了一個標準的血口,切斷的肌腱和喉管透著新鮮的蠕動。
“有些問題,我問,你答。”黑袍之人倚在桌邊擺弄著手中的劍,在魚紫良剛要張嘴時一靴跺在了他的嘴上,糜爛的血肉幾乎從靴底濺射出來,“我沒問時,不要說話。”
她有些無意識地回過頭,那人臉上是一張繪有青花的戲面,聲音很淡也很冰。
“現在我問你,你昨夜怎么進的幻樓。”黑袍人微微抬起了腳。
魚紫良驚怒顫聲:“我……我是魚紫良,我爹是三宮檢責魚嗣誠——嗚!嗚!嗚!嗚嗚嗚——”
他的慘呼被踩死在靴底,黑袍將手中劍一豎釘入了他的左腕,然后慢條斯理地將整只手割了下來。
“我再說一遍。”黑袍之人聲音低幽,“我問,你答,懂了嗎?”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