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液身形一傾讓過第二名刺向胸前的鮫人,同時劍隨身斜,與相抵的指爪交錯而過,令人牙酸的銳鳴驟響驟落,劍刃已沿著它骨筋剖開了這整條臂膊。
憤怒的痛嘶響在水中,裴液劍鋒一轉已切斷它的咽喉,而后回身背劍,格住了第二名鮫人追來的攻擊,同時身前第三只鮫人已穿透血霧直撲面門。
在剛剛的兩合交手中,他一直精準地以剛剛殺死鮫人的身體為分隔,將它短暫隔在戰局之外。
裴液瞧了它一眼,身后劍勢微微一振,三次交擊中蓄積的【展翅】驟然清空,【清鳴】一霎撞開了身后鮫人的兩根臂爪,將其穿胸而過。
裴液松開劍柄任長劍整個穿過身后鮫人的胸膛掠入水中,自己身體同時向后撞去,這胸口血洞的鮫人仍然有著強韌的生命力,怒鳴中指爪越過肩頭摳向裴液的咽喉。裴液一手抵住它的手肘,一手箍住它的腕子,兩手相反一發力,“咔嚓”折斷了它這條手臂,然后發勁一扯,將它架到了身前。
這時候第三名鮫人正尖嘶著追來,但在他身側,一道水中的流光劃過了一個優美飄逸的弧形,從它咽喉一掠而過,血霧蓬開的同時已回到裴液的手中。
裴液順勢橫劍一剌,割斷了身前鎖住鮫人的咽喉,然后松開手,三名鮫人的尸體同時從水中緩緩墜落了下去。
他低頭沉默地看了看劍,這次他身上全是敵人的血。
掌握了水的力道后,許多劍術都親切地回歸,【銜新尸】也不怎么費力。
黑貓也從衣領中探出頭來,瞧了瞧他手腕上的鱗花印記。
裴液依然沒有說話,這時他聽見了一道很輕淡的聲音,不知從哪處傳來,也許響在心里,也許響在耳邊,像風一樣淺,和剛剛的花香一樣縹緲。
“你的劍用得真好啊……讓我想起了一些故人。”她微笑仰頭道,“可惜,我也想不起他們的樣子了。”
裴液猛地轉過頭,只見剛剛花生長的地方,一道極隱淡的女子身影正坐在那里,這美麗的身姿只一個影子,就令裴液恍惚了一下,她兩手拄在身側,偏頭看著他輕輕一笑:“你是第一個我喜歡你進來的人,說不清為什么。”
她輕輕朝身下一指:“這朵花,我給它取名叫‘洛神木桃’,你們岸上的儒人常誦,贈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就是這樣了。飲之能令你明目、敏耳、御水,嗯……如果你身懷傳說中的‘丹田種仙之法’,說不定還能增長經脈樹。它持續的時間是一刻鐘,無論你來自哪里,都希望你能平安順遂地回到岸上。”
“……”裴液下意識低頭瞧了一眼腕上印記,再抬起頭來時,這道本就隱淡的身影就已蹤跡全無了。
他怔了片刻,這時候才去內視丹田,只見七生之上的柔嫩短芽肉眼可見地增長了一截,縱然還是杯水車薪,卻令裴液完全啞然。
——自從未遇仙君之屬后,稟祿從未在其他的飼養下生長過。
他低頭看向黑貓,黑貓眼中同樣是驚愕的怔然,但這時不是琢磨這件事的時候了,他抬起頭來看了看前面剩下的幾個鮫人,而在更遠處,還有更多的影影綽綽朝這邊投來了目光,有些透著猶疑忌憚,而有些在徘徊中還是直沖這里而來。
看來自己和它們之間即便沒有一條稱為鐵律的界限,顯然也有一條頗難逾越的軟性束縛……裴液心里一直記著在魚嗣誠書房中所見的那張短箋。
“花兩朵,鮫仆死一名,傷者三名……”這花會傷到它們?是氣味嗎?
剛剛朝自己攻來的那三名鮫人,其實在死前已顯露出一些歪斜……裴液心中忽然升起一個奇妙的猜想,鮫人進入這邊,是不是就和自己未飲鱗花前的狀態一樣呢?
“魚嗣誠還有一百丈了。”黑貓低聲道。
裴液心中一凜,最后投目看了來時的方向一眼,身形一轉,往水草石林中沒去了身形。
壞消息是,魚嗣誠可不是鮫人。
好消息是,沒有鮫人的尾隨,魚嗣誠未必能在水中找到他的行跡。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