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次在宮里動手,少牽連些無關之人。”
“啊?……哦!”裴液扭頭瞧了一眼,肩后李先芳正抿唇凝目地細細幫他擦著傷口旁的血痕,神色很是認真,好像這項任務足令她沉浸得失去聽覺。
裴液回過頭來:“多謝殿下仁心搭救,我當時也顧不上她,只好先托付殿下保一保了。”
“倒不費什么事,”李西洲淡聲道,“只是下次盡量把話說清楚些。你在【知意】里跟許綽說,讓我遮護一下教坊司的一個舞女,你把她留在床上了……我還以為會是個光著身子的女的。”
“……”裴液目不斜視。
“你倒不必緊張,我這里沒什么規矩。”李西洲支著側頰,目光挪向同樣低下頭的李先芳,“別只擦脖子,他上身還有許多傷。”
確實還有許多,血漬早就浸透了里衫,水洗水泡都消不掉,尤為可怖的是肩膀處的衣著,布料都粘連進了骨肉里。
李先芳直起身來,盡量輕柔地將這慘烈內衫剝離了下來,裴液抿了抿唇,往旁邊李西洲處瞥了一眼,李西洲支頤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魚紫良那邊由內侍省接走了,這案子大概不會移交京兆府或仙人臺,雖然我不會讓人用這理由抓你,但若真查證了是你,多少是個把柄。若留下了什么證據,可告知我,天亮之前我讓它消失。”
裴液沉默了一下,擰頭看向了李先芳。
李先芳僵了一下。
“除了她呢。”李西洲道。
“沒了。”裴液回過頭,“我當時黑袍裹得很嚴實,腳下還墊高了些,臉上戴的是歡死樓的戲面。”
“可你留了她一條命,恐怕扮不成歡死樓。”
“是。”裴液想得很周全,“所以我打扮得也不很精整,若沒碰上別人,我把魚紫良一行全殺了,就是歡死樓;若留了這位……姐姐一條命,那就是吞日會假扮的歡死樓。總之,他們總能猜到是我,卻拿不到證據。”
李西洲莫名沉默了一會兒:“下次別扮吞日會了。”
“啊?”
“記住就是。”金面下似乎微微翻了個白眼,“你先養幾天傷,日后有什么天馬行空的巧思,貫行前先問問我……或者問許綽也行。另外,郭侑我已經接到偏殿里了,明日你自己想辦法問詢。”
“是。”
殿中安靜下來,李先芳浣了十幾方帕子,才將少年的上身擦拭干凈,認真敷上藥膏,做了一番簡單的包扎,輕輕下了床,向兩人分別一禮,腳步努力鎮定地快速退了出去。
殿中只剩兩人,李西洲靜靜看著他,裴液莫名覺得身上有些冷,尷尬一笑,站起身來從柜頂取了件薄衫套上,這才放松一些。
“好吧,反正也瞧夠了。”李西洲不大在意地直起了身來,最后瞥了他一眼仍未掩好的胸膛。
“……”裴液手定在了空中,大眼睛愣愣地瞪著她。
“你腰腹生得真好看,像尾銀魚一樣,以后練武時可以稍稍注意些,別練得丑了。”這金面具沒什么表情,口氣也淡淡,“嗯……能讓本宮摸摸嗎?”
“不能!”
“好吧。”李西洲似乎也不很在意地點點頭,低頭從旁邊取了一本小冊遞在桌上,“這也是許綽托我帶給你的,她說你忙完這一節,應當有時間看。”
裴液還處在人生第一次遭遇調戲的震驚里,心里仍在權衡強權和個人清譽孰輕孰重,下意識挪目過去,卻微微一怔,胸膛也忘了掩了,探手接了過來。
這封皮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而且很是嶄新——乃是去年十二月的國報。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