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裴液完全理解這位臺主為什么屢屢盯著自己深思了。
不過李緘這時候沒有深思,他依然很平緩地講著:“【西庭心】不僅是皇子,而且是西王。向下,它要在自己的封地——天下之西——建立自己的王庭,那需要以后你帶著它親自前往西方一趟;向上,它掌控世界的資格要得到確認,現在,我們就可以開始做這件事。”
“怎么做”
“你可以稱之為‘敕封’吧。”李緘把身前那早已打開的金冊推到他面前,“現在,你可以寫下名字,點亮西方仙庭的第一個神名了。”
裴液靜默兩息,提起筆來,在【參星守】之下,一筆一劃地寫下了“裴液”兩個字。
然后擱下了筆。
“……我沒感覺到發生了什么。”
“嗯,我要把它帶回去之后,舉行儀式才可生效。”
“……”
“今夜亥時,西庭心會真正開始蘇醒。”李緘低頭收斂起金冊與筆,不像做成了什么神圣的事情,倒像個問診完畢的醫者。
他頓了一下,深邃的眸子看向裴液:“你要記住。今夜,唐壬午年的正月十七,西庭和現實的連接建立了,對世界來說這是一件命運轉折的大事,但它并不理所當然地和你有關。”
冷風從窗口吹在臉上,裴液猛地一個清醒。
……是的,西庭歸位,大門敞開,自己只是離它最近的人,并不是最強的人,也不是唯一能進去的人。
自己不是【西庭心】的主人,自己只是擁有螭火,而螭火和西庭的關系僅是七星之一的“參”。
“西方仙庭,有三位權御,七位星守。星守是真正的神仙,但也是最低的神位,它能對西庭心取得的掌控有限……我沒拿到過仙庭之心,其后的細節于我也是一片迷霧,你披著那身火袍能取得什么,要靠自己去趟了。”
“……唔。”
李緘點點頭,就此站起身來,正常談話竟只有一刻鐘不到:“我確實打算把西庭心交給你,但這只是一個機會,不是允諾,我也允諾不了。”
“但我們會幫你的。”他最后說,“如果能夠在‘西王母之夢’相見的話。”
耳邊聲音的隔膜消失了,裴液怔然回到了現實,李緘高大的身影已經不知去向,只有許綽還在案桌對面托腮看著他。
她垂下一根好看的手指指了指他的身前桌上,裴液低下頭一瞧,一枚青色的羽輕盈地擺在那里。修美、齊整、紋路粼粼,這種高于人間的感覺令裴液頗覺熟悉,恰似黑螭的鱗片,在這片華美的羽上,有細筆勾勒的七個小字。
“夜來魂夢與君同。”
裴液抬手去拈,卻竟然撲了個空,所觸之處空空如也,仿佛一道水影,這片青羽被伸出的手攪碎,再也不復見了。
裴液怔忡了一會兒,緩緩皺起了眉道:“城里不是有【大道同世律】嗎,怎么他這么多手段。”
許綽道:“現在的【同世律】就是他寫的。”
“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