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可能忙吧。”她其實不大懂“忙”是什么意思,但在她短小人生的經驗里,這個字是一件對大人很重要的事,往往代表著拒絕和遠離。
離開院子,她們又尋開得早的春花,繼續坐在草地上編花環,這一天她又玩兒得很開心很開心,但看著天要黑下來,她就低著頭耷拉下去了。
“西西這次的花環編得好漂亮啊,這個是什么花啊?西西從哪里找到的?”
“……”
“西西你看,真的好漂亮,我都沒有見過,你從哪里找的。”
“……在溪邊。”
“溪邊?溪邊有這么好看的花嗎,西西的眼睛也太厲害了。”
“……”
“嗯……等下一次,咱們去……”
“你,你能不能不要走啊。”
“……只要過十天嘛,你看,你掰著小手指,睡一覺就掰一根,掰完我就來找你了。”
“我上回就是這么掰的。”她低著頭,踢著臟臟的小鞋。
“那也,那也沒辦法啊。”女人蹲在她面前溫柔地笑,“西西今天開心嗎?”
“開心……和你玩兒一天,就開心好幾天。”
“那你努力把這個‘好幾天’變成‘十天’好不好。這樣你剛一不開心,我就來找你了。”
“好。”
“那走吧,我送你回殿里睡覺,直到你睡著好不好。”
“好。”
她臟兮兮、踉蹌蹌地把手舉在空中,好像被什么人拉著,嘴里念念有詞。
“為什么我總是蕩不起那個秋千啊。”她低頭看著自己小小的影子。
“因為西西還小啊,等西西長大一些,就可以自己蕩秋千了。”
“長大?”
“對啊,長大了,很多事情西西就可以自己做主了,就不需要人照顧了,可以自己交朋友。”女人背著手漫步在身邊,“對了,殿外有棵很甜的杏子樹,等你長大了,也就可以摘杏子吃了。”
她皺著小小的眉毛,懵懵懂懂的,其實心里還是想著那個新奇的秋千——高高的、長長的兩條繩子,系著一個屬于自己的小座位……要怎么才能把它蕩起來呢?要是高高地蕩起來,又該有多好玩兒?
“唉,也不知什么時候才能長大。”她再次學著大人感嘆。
……
……
李西洲在朦朧中看見了這一幕,她努力想要張開口,想要從這具小小的身體里清醒過來,向著身邊人問一句:“我要怎么才能進入洛神宮呢?”
她總是有問必答的。
但最終李西洲還是離她們越來越遠了,她不在那里,體內的麟血還在不斷地泛上來,這只是一段記憶,她并沒有真地重新回到那個溫暖的夢中。
過了挺久才睜開眼,身體依然被烈酒和藥性灼燒得難以忍受,淡月灑進來,寢殿里冷又安靜。
“還好嗎?”
她轉去頭,幾層屏風之外,盤坐著一個挺拔的影子,劍橫放在他膝上。
她轉回頭,好像一下就被拉回了踏實的現實。
“現在什么時辰了?”
“快寅時了。”裴液道,“能睡就睡一會兒吧。”
“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