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得著嗎?”
“你怎么那么小氣啊。”小七笑了,仔細瞧了他一會兒,“我猜猜……和喜歡的女孩兒鬧矛盾了?”
“……”裴液仰了仰頭,“你是不是見人在想事情,就用這個去蒙。”
小七笑笑:“還不承認。你要是在想正事,兩條眉毛就是向內鎖起,兩眼即便望著空處,也像望在實物上的。但眉毛一松垂下來,眼神發怔,那就是心里有苦惱又難以解決的事了。”
“……”
“若對面是挫折、強敵,片刻你嘴唇就會抿起來,成一條線,只有對方是女兒家,你才會一副煩躁又迷茫的樣子。”小七含笑瞧著他,“怎么樣,我沒講錯吧?”
裴液真拿發怔的眼神盯住她了,頓了一下道:“你現在就是我心里有苦惱又難以解決的事。”
小七笑,舉起一根手指來“噓”,沒接他的話,卻向他遞來一根芳甜的蘆稈:“嚼一根吧,別想太多了。有時候其實是女孩兒那邊的問題,跟你沒關系的,安心等一些時日,事情就好了。”
裴液接過來,送進了嘴里,春天鮮嫩莖稈一咬破,就流出微甜的清香,給沉悶的嘴里添了些味道。
裴液沒再講話,身旁傳來幾個年輕人的微鼾,他調整了下姿勢,也闔上了眼睛。
……
裴液在天蒙蒙亮時被一聲唿哨驚醒,睜開眼,河面上正全是晨霧,得益于昨夜的拋錨,小船沒飄出太遠,三叔起身撐槳,聚攏到了大船邊上。
寅時半,雁塢大船上開始下傳冷食,每人一份冷肉、一份干糧,裴液接過來,見大船那邊響起巨大的水聲,是甲板上把一團巨大的物什推進了水里,昏暗薄霧后,隱約是個繩纜系住的球形,約有兩三丈的直徑,裴液晃見其中填塞的無數魚獲和某種奇異的鱗光。
他們把一共四個這種東西推下了水,然后兩刻沒有動靜,大約是給吃飯整備的時間。
在寅時六刻的時候,大船上再次傳下唿哨,連響三次,所有船上兒郎都舉頭朝那邊望去。
一個高大健壯的身影立上了甲板,他身著勁裝,四腕綁帶,長發在晨風里飄動,手里立一桿粗壯沉重的魚槍。裴液不曾見過這種形制的兵器,想來屬于奇門異武。
薄霧中分明只有一個模糊的身影,但他一立上那里,所有船上就次第響起了呼聲。
“那是、那是誰啊?”趙寶在三叔邊小聲道。
許三也已立了起來,筆直,帶著敬意凝望那邊:“仇塢主。”
“……那就是雁塢塢主?!塢主、塢主他叫什么名字?”
許三回頭冷冷看了他一眼,似乎不再是那個言語隨和的長輩:“你不是水幫人,少打聽水上事。”
“……唔。”
“仇塢主是這條河的宗師,他說什么,我們就做什么。”許三舉頭望著那道身影,“沒什么可好奇的。”
雁塢主仇千水,這條水域上說一不二的主人。裴液也瞧不清他的面目,但他是知道此人的。
但仇千水嘴里說出的話并不像是不令人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