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子好像一時噎得發不出聲音來,腔道被恐懼掐得死緊,半晌才漏出一縷聲音:“是‘他’在這條船上。”
沒有人問下去,但他自己已控制不住語聲了:“是的……是的,他坐鎮在這條船上,所以雁塢就變成這樣……冷酷無情、綁人、殺人……都跟吃飯喝水一樣。爹爹……爹爹也成了傀儡……只會聽命行事……”
趙寶沒聽懂,但他捕捉到了最后一句,以為聽到了夢話:“雁塢……仇塢主他不是宗師嗎?是澇水河上唯一的宗師,他怎么……成聽命行事,聽誰的命令?”
但仇落沒有答他,只輕輕搖了搖頭,頭抵鐵門喃喃道:“他想……他想干什么呢……為什么要把我們關起來……”
這時門外傳來一道腳步,一人舉著燭火下來了,離得近了辨認出來,正是那位荊堂主,腰間佩劍,手里拿著紙筆。
“受塢主令,來問詢事情首尾。皆如實而答,但有遮掩,拿命來償。”荊堂主聲調漠然,“我點問之人相答,余者不可有所動作。”
“仇落,你們是何時遇水主?”
“……辰時,約辰時半。”
“遇時,水主行進方向為何?”
“不、不清楚。”
“鱗片方向如何?”
“……北,它是往北走。”
“往北走?”
“嗯。”
“但我們沒在北邊遇到它……少塢主。”荊堂主瞧著他,輕聲道,“那就是問題所在,咱們把水主弄丟了。”
仇落遍身一悚,張張嘴不知說些什么。
“所有遇到水主的船,都消失了,一共四十七條……上面二百九十五個兄弟,都沒再回來。”荊堂主低聲道,“我去復命了……一兩刻之內,上使會傳喚你們。”
仇落神色怔怔,在這一瞬間,他一下理解了父親臉上那種傷疲與落拓,一時好像連恐懼都丟失了,他沉浸在二百九十五這個巨大的數字里。
原來水主離開了,那兩艘船、其他的船并不是和他們一樣脫離險境。
難道他們活著出來了,反而還有罪嗎?
繼而他更寒冷地想到——所以開船出去的人,性命就一文不值嗎?就只用來指示水主的動向?!
這時候怒火完全蓋過了恐懼,他猛地一頭砸在鐵門上,聲音震響在牢里。
牢里響起摩擦聲,裴液挪過來,低聲寬慰道:“消失了不一定是死去,別太著急。”
“你……你不懂,朱兄,你不懂他們的作風……”仇落痛苦道,“差事若沒辦好,‘他’一定會要不計代價地繼續投入。拿幫里兄弟的性命,去追水主的行跡。”
他又想起身旁之人的救命之恩:“朱兄弟,你放心,你們幾個是無辜之人,我……我一定盡力放你們離開——你,你們都記著,今日下午是我握珠跳水的,和朱兄弟無關。”
裴液瞧著他,輕輕擠了擠他肩膀,低聲道:“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仇落茫然:“朱兄弟,你說什么?”
裴液小聲道:“剛說的話,你又忘了——身是燕人張翼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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