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音方落,江上已響起一道語聲:“讓開。”
這語聲清而平,實在談不上什么氣勢,更遑論與剛剛五個人的威勢相比。
竇象抬手按住身旁大刀,高聲道:“大派要查什么、仙人臺要查什么,咱們沒說不配合。可昨日發了函,今日就發人來逼迫,豈有這樣霸道的行徑?”
“今日渭水塢就在這里,諸船敢踏入者,莫怪竇某不講往日情面。”他掃視江前,“有何言語,派人來與竇某說道——”
“讓開。”
一道浩蕩的語聲。
簡短的兩個音節,一霎清晰地滾過整個江面,然后灌入岸畔諸人的雙耳,一時無數處人僵馬驚。
竇象一句話卡在喉嚨里,他似乎首當其沖,一頭長發都向后飄飛而去。
下一刻他也不必思考自己該說什么了,因為那人只將這兩個音節重復一遍,然后就出手了。
一劍橫斷江面。
不是意劍中的境界,就是肉眼所見的真實。
雨、霧、風,都被切斷開來,然后向四方溢散出一片數棱形的空洞;往下則是江面,江面一霎被切出一個數十丈的傷口,下一刻周遭的船都朝那邊傾去。
男人的一劍帶來了這一切。
他在這道磅礴劍氣的頂端,一柄明光劍刃剛剛出鞘。
竇象的怒吼的聲音震動江面,他橫刀攔住了這一劍,然后刀斷裂碎開,整個人被擊飛出去,拉出一條鮮艷的血弧。
剩下四位玄門在上一刻是打算輔助竇象迎敵,他們五人之間十分默契,甚至自信配合之間能夠匹敵一些鶴榜末尾之人。
但這一刻他們每個人都來不及反應,因為竇象被一劍這樣擊潰不在任何人的預期里,于是這一時間他們想要同時后退。
但男人的劍比他們四人加起來還要快。
“叮、叮、叮”三道清音,一道銀蛟般的劍光,四股飄灑的鮮血。
男人已提劍掠出四人之圍,兩息之內就已追上飛掠的竇象。
如果四位堂主還未死透,就該知道他們即便成功退開,也活不了了。
因為竇象在受了那一劍后根本沒有想著提刀而回,他的反應比四位堂主要快得多,接劍的第一個瞬間他就意識到自己無法跟這樣的人匹敵。
所以借著被擊退的趨勢,他迸發出全部的真玄,不是注入刀中,而是全力向著五艘大船飛退。
聲嘶力竭地高呼道:“上主!!上主救我!!”
但男人的臉已出現在他的視野中。
竇象怒喝橫臂,他胳膊被切斷飛出,他身體想要借此繞過,但那劍一個飄逸的回轉,已經從后頸貫入了他的咽喉。
顯然如果他選擇正面相抗,是可以撐幾個回合的。但接第一劍的時候他就已膽裂了。
男人把劍抽出來,沒甩也沒洗,似乎并不在意上面沾染的血。
在所有的噤若寒蟬中,他掃視了一番周圍。
那是一張真正的男人的臉,不是裴液這樣初俱棱角的少年,也不是祝高陽這樣尚余清朗的青年。這張臉有很多高風日照的痕跡,皮膚顯得韌而硬。
裴液其實已猜到他是誰了。
在鶴榜上他大概算本代修者,但在真正的年輕人眼里他顯然是不折不扣的上代前輩了。
鶴榜第八,不必加諸任何定語,這就是世上最頂尖一層的修者。
“天山【赤驥】清路,”男人收回目光,道,“攔者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