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之前,我要進蜃境也未必需要這個法子。”
裴液赤足佩劍,盤腿坐在船頭上,雨洗凈他的劍鞘,又瀝過斗笠打濕他的衣服和胸膛。
一人一貓安靜了一會兒,黑貓道:“唯一相關的存留大概還是鮫人那里,它們是從天極南海而來,顯然不是蜃境的生靈,但又似乎執有一些白水權柄。”
“那小魚人泡完神京的水,好像什么用也沒有了。”裴液道,“往返天極南海,是不可能來得及的。”
“是。”
“其實還有一種嘗試。”裴液忽然緩緩道。
“什么?”
裴液低下頭,他手里撫轉著那截白犀角。
“這大概是我們手里唯一與蜃境相關的了,我想吞服試試。”他道。
黑貓垂頭看去,遍索線頭而不得的兩人,兩天來已經撫摸這樣水主饋贈不知多少次。
“它沒隨靈境消隱,想必不是蜃境之物。”黑貓重復道,“而且這是我們現在手上唯一的希望了,如果粗暴地使用掉,后面萬一有轉機……”
“總不能一直留著它等那個萬一。”裴液把它捏在眼前,“萬一它就是個紀念物呢。就跟樂游原上賣的李白小陶人一樣。”
黑貓輕輕拍了拍他的膝蓋嘉獎他的苦中作樂。
但裴液并沒覺得樂,他輕嘆一聲,眉頭蹙了一會兒:“我們截斷它,我只服用二分之一……不,三分之二。留下一截,如何?”
“五分之四吧,只留個尖就好。”
“行。”
裴液抽出劍來,對齊位置,按腕壓了下去。
質地比尋常角類要堅硬,但很溫潤,一點碎沫都沒泛起,被光滑的截為兩段。裴液把小的那截收回去。
“直接吞嗎?”黑貓瞧著他。
“也太粗了。”
裴液低頭寫了封短箋,令仙人臺送來一把矬子和一只小釜。
火倒是現成的。
大雨穿霧。
裴液往燒起來的鍋里銼角末的時候,祝高陽來了。
他飛來落在船艙里,裴液抬頭瞧他一眼,抬手遮住自己歪斜的小釜:“別喝。”
“……沒人想喝。”祝高陽正皺眉看著那清水里泛起的白色碎屑,“這什么東西。”
“寶藥。”
祝高陽盤坐在一旁,有些擔憂:“你別什么都往肚里吞。”
“在我往肚里吞過的東西里,這個暫時排不上號。”
祝高陽輕嘆一聲,舉起拇指表示欽佩。
“你那邊事情完了?”
“差不多吧。沒完我也不理會了。”祝高陽道,“咱們哥倆還不夠盡力嗎。再有一個月不到就該羽鱗試了,仙人臺的事一概不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