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姜銀兒落座,不待劍師言語,陳覓雙就當先拄劍站了起來,盯著少女冷笑道:“我還以為你不敢來了呢?”
許問桑道:“覓雙,不得無禮。”
但也沒更多言語。
他們這番訪劍顯然有所設計,但面子上并不顯得太取巧——楊真冰不出手的情況下,院中可威脅陳覓雙者也就只有楚水霆、韓修本、左丘龍華幾人。
但這幾人年紀都在二十以上,所以晏日宮一來,許問桑所言就是“為師弟覓年輕同輩劍者一會”,言語間雖未言明二十以下,但楚水霆真上去教訓少年一番也難免難看——尤其還不一定勝得很漂亮。
何況許問桑正是前來壓陣的。
而于二十以下的本級劍生而言,陳覓雙縱然年方十七,卻實實在在是位強敵了。
張朝入院以來進境頗快,竟然三劍便傷于劍下,若非姜銀兒挺身而出,一時還真沒有劍生上前迎戰了。
如今姜銀兒接了這位鋒芒最盛的陳覓雙,訪劍又可往下進行,晏日宮那邊共有五位,修劍院這邊也有六七位,就是今日下午弈劍業的內容。
此時姜銀兒受了挑釁,蹙眉不語,裴液偏頭笑:“你不會放狠話嗎?”
“怎么講?”
“沒事,不講就算了,受了挑釁未必要立刻還擊,有時沒什么力度,還顯得跳腳。”裴液低下頭,在她耳邊小聲傳授,“你這時不動如山就好,只一會兒贏了他,你淡聲說一句話,聲量要不大不小,剛好令全場聽見。”
“什么話?”
“——你這樣的蠢材,也配在我面前言劍?”
“……”姜銀兒有些震驚地看著他,“我、我不會罵人。而且……世兄,我是出家人,要修心性的。”
“啊,是這樣么。”
“嗯。”
姜銀兒確實沒有還擊,但兩人湊頭低語的無視之態無疑又已是一種還擊。
兩人并肩盤坐,場上劍師講完了話,兩邊劍者一場場較量了起來,總的來說雖有些摩擦,但訪劍確實是貨真價實、互有勝敗,除了陳覓雙必要全勝外,晏日宮不大操作其他弟子的勝敗,因此場上也漸漸熱了起來。
裴液挺久沒在,全靠姜銀兒給他講解場上之人,兩人討論談笑,說著哪式劍怎樣用得不好,裴液愛損人,少女就總露出無奈的笑,還抱歉地去看場上劍者。
“沒事兒,他們聽不見的。”
“那世兄也不能總背后說人壞話啊。”
不過聊天的時光終于還是結束,場上幾輪都打完了,大概是互有勝負,陳覓雙這時候緩緩站了起來,直直望著角落冷聲道:“該你了。”
場上也稍微一靜,都投目望來。
誰都知曉今日的重頭戲要來了。
陳覓雙上回前來,盛氣凌人地一口氣挑了五人,沒有一個在他劍下撐過五招。許多劍生也許不乏勇氣,但自家劍門勢弱,自然也不敢開罪晏日宮,唯有這位神宵姜真傳挺身而出。
她上次鳧榜定榜才在一百來位,誰也沒料竟敢直頂此人。
此時許多人瞧著,姜銀兒徑自站了起來,拔出【照神】,筆直指向了他。
少女容顏凈美,面無表情,一時真有凜然之感,許多旁觀的劍生都精神一振。
陳覓雙瞇眼而怒,少女淡眸清聲:“你心胸狹隘,舉止無禮,說來訪劍,卻故意傷我劍院同修,以逞威風。不知晏日宮如何教你,我小你一歲,也不必拿年齡說事了。我若勝了,你要向張朝賠罪。”
這番話有禮有據,氣概凜然,裴液在她腿邊暗自佩服,心想自己確實只適合在打贏之后來上一句。
陳覓雙冷笑一聲:“真是嬌氣,刀劍無眼,傷了就傷了,也值當拿來說事。小妮子,我若又傷了你,可別哭哭啼啼。”
他提劍走出來,姜銀兒同樣排眾而出,立在了劍場之上。</p>